苏凌低头。
而后只听见寒剑出鞘声,在周围人倒吸气中,剑光刷刷浇洒着飞血;凶猛的犬吠撕咬声也停了,唯独凄惨的求饶声越来越惊悚。
“好汉饶命!都是你们村的人叫我们过来的。我们本是无心之举啊。”
苏凌听见立马抬头,不光是他,周围妇人都抬起了头。
“谁!”
苏凌起身从没这么迅猛过,他不知道是怎么走近的,等回过神来,他已经一脚朝那跪着的肩背踢去了。
“你们这些畜生,我说过,等我男人回来你们统统得死!”
他说着又狠狠朝那人嘴巴子踢去。
十几号人倒在血泊里痛苦**,他们双腿蜷缩,手却很奇怪扭曲地垂着。
苏刈挑断了他们的手筋。
而畏惧苏刈可怕的身手,没一人敢跑。
这群亡命之徒死到临头怕了,幻想着把罪魁祸首推出来可以抵过一命。
“是谁。”
苏刈剑刃轻轻抵进那人脖子上,血珠子哒哒的滴在石板上,缝隙蔓延大地开花。
那男人脖子吃痛,心里更是害怕到失控浑身哆嗦颤栗着。
他脖子被剑刃挑起,被迫望着眼前这个阴沉戾气的男人。
是个怪物,他在欣赏这滩血迹!
“是,是袁得水。”
那人哆嗦的话音未落,袁得水拔腿就跑。
可还没跑一步,就被猛然出现的木棍砸倒了双腿。
这木棍敲的很有准头,直戳他之前膝盖断裂的地方,像是带着恨意描摹了很久。
袁得水惊神抬头,对上了史香莲那张颧骨泛着幽光的霉褐脸。
“啊,鬼啊!”
袁得水本就惊魂未定,此时吓得撑着双腿后退,一贯老沉算计的脸此时满是惊慌。
史香莲枯瘪的嘴角有一丝僵硬笑意,干哑发涩的嗓子扯动着,脖子老到失了水分几根经脉十分突兀明显。
“袁得水,我终于等到你的下场了。”她心里积年的恨意一朝得解,从枯涸的嗓子里发出咯咯的笑声。
妇人们都惊诧不已,本怀疑那土匪们随意盖罪名,可见袁得水那心虚闪躲的眼神,还有什么不明白。
“不,他们这些畜生故意栽赃嫁祸我!”袁得水后知后觉找到了丝心神。
他刚刚被苏刈那狠戾的剑影吓得魂飞魄散了。
腿脚不便赶来的村长,脸色黑的厉害,“袁得水,没想到你竟然作出这等丧尽天良的事情!”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那姑娘突然发疯扯着袁得水头发,歇斯底里质问。
袁得水只喊冤枉,强盗的话哪能信得。
可苏刈滴血的剑刃落在他脖子上的时候,什么都招了。
“我本意不是想这样啊,都是那群禽兽突然变卦,我只想他们吓唬吓唬人啊。”
村长像是见到苏刈回来,此时声音都带着苍健沉稳,“难怪你刚才一个劲儿喊着大家都躲在家里别出来!”
“难怪你一个人在外面,装模作样拉扯这帮畜生,一边又大声嚷嚷,实际上就是在告诉躲在家里害怕的妇孺,是你在舍命保护村民!”
村长见袁得水缩头缩脚,喘口气又道,“我知道你想拉拢人心,可没想到你这么鬼迷心窍!”
袁得水道,“这不是我本意,本来逢场作戏也没实质性伤害,要怪就怪这帮畜生精虫上脑!”
“我当村长有什么不好,才不会像你这样畏畏缩缩龟缩不前。
我在城里人脉广,到时候还可以拉动官府出资修路,还可以大搞养殖家家户户都赚钱,不是像现在祖祖辈辈天天在土里刨吃食!”
袁得水说得冠冕堂皇,但一些妇人却觉得有些道理。
种田也没出路,一年到头都上交了。要是村长有人脉,带头找新的致富门路,他们就不用风吹雨淋还没个收成。
袁得水这番话着实把苏凌给听笑了。
“你话说得倒是好听,别说当村长了,就是当族长你也没村长当的好。”
“你们族人被强盗抢走粮食没饭吃,你一个族长拿不出来粮食,我们族长却可以接济一视同仁!”
“你不仅不拿出一颗米,还自己大鱼大肉,更丧心病狂的是还勾结强盗,只为给自己树名声!
这般为达到自己目标,无所不用其极。等你当村长了,怕是要成了个土皇帝,哪个村民不满意你,就要喊土匪来杀人吧!”
苏凌一番话彻底把一干妇孺打醒,纷纷指着袁得水说花言巧语,一贯会骗人。
“当什么村长,族长都当不好,我怀疑族粮都被他吞了!”
“对,我听说上次来收米的管事,他早就和人家串通一气,故意压低价格!”
“难怪啊,就说家家户户都勒紧裤腰带没吃的,他还天天吃肉,感情和强盗勾结,根本就没抢他家!”
妇孺们七嘴八舌,终于抓住了重点。
纷纷疑惑道,“他什么时候和强盗认识的?”
一直盯着袁得水的史香莲,徒然开口了。
“这就得问问袁得水,还背地里干了哪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史香莲一开口,众人顿时背脊毛骨悚然却又抓不到任何痕迹。
只觉得眼前的袁得水突然不再伟岸德高望重,变成了个干瘦尖嘴猴腮的老猴子。
袁得水仰头大骂史香莲,“你别血口喷人!你就不怕我抖露你那点肮脏事!”
众人紧缩的视线又落在史香莲身上了。
史香莲掀开袖口棉袄,露出一只鸡皮疙瘩干柴朽木般的手。
“我都一脚入土的人了,还怕你不成。”
“你说的肮脏事是指什么?”
而后她在众人视线中淡淡道,“你说的是几十年前,你醉酒欲强行施暴我?”
史香莲轻描淡写,落在众人耳边却如惊雷,就连袁得水都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怎么会,这个女人不是一直害怕这件事情抖露出去,玷污名声?
她怎么能如此轻易就说出了口?
史香莲一定是怕这件事的,不然怎么对史兴贤如此嫌恶。
她怕这件事怕到不敢正眼瞧一眼史兴贤,否则她就会发现史兴贤和她死去的丈夫有几分像。
同袁得水一样想法的,还有众人。
难怪史香莲一直不待见老幺,原来是袁得水的种?
众人同情视线落在史香莲身上,她熟视无睹。
待她看到一脸震惊的苏凌,枯寂干如钱纸的眼里有些湿润,嘴角蠕动着。
“你阿父,我对不起那孩子。”说到这里,她哽咽颤抖道,“我如果多看他一眼,只一眼就知道是史家的种。”
苏凌眼皮止不住跳动,胸口窒息闷气的厉害。
他脚步有些重心不稳,脚尖颤颤忍不住前倾,苏刈手疾眼快,扶住了他。
苏凌脑袋无力一般靠在苏刈的怀里,眼里茫然有些空洞。
他脸上没有什么神情,倒不是不显心思,瞧着更像是由一件事情勾出了千头万绪,大脑只顾着游神过往,没空管什么神情了。
最后怎么结束闹剧的,苏凌都不知道。
只听见周围一群妇人哭喊声十分悲痛,围着袁得水狠狠的拳打脚踢。
她们的嘴像是泛滥的河口,倾倒着对袁得水刻骨挖心的仇恨和诅咒。
“袁得水,你不得好死!”
“你还我闺女啊!”
“亏我以为你一直是我家的恩人,一直以为我那小哥儿是被水溺死的,儿啊,娘糊涂啊!”
这悲痛欲绝的哭喊声把苏凌拉回了神。
“刈哥,她们这是怎么了?”
苏刈道,“袁得水早年和这帮土匪认识,一起偷偷搞阴婚。他假装在河边救孩子,但他救起的孩子很少,大多都溺死了。
而别人一般救一个活一个,村里男人水性都很好,袁得水也是。”
苏刈一字不差的复述史香莲的话。
苏凌面色越来越难看,难怪他小时候要去河边玩,史香莲拿刀逼他躲回家。
他还记得袁得水笑着给他说河边喜欢溺死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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