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等会在猎户花名册上,需要你签字画押,苏刈的猎户税就落在你头上了。”
苏凌眼泪早就压回了眼底,一听到钱,立马警惕问道,“还有猎户税?怎么缴纳的。”
“和秋税一起交,三百文。”
“怎么,你不是有钱,这会儿担心税赋了?”村长这扬声的语调,像是终于找回了一口气。
苏凌没好气道,“钱是从龙滩河捞起来的吗,当然要问清楚算明白。”
村长被噎得没话说,直接下逐客令了。
苏凌准备转身,但又朝村长道:“还请村长约束下村里人口舌,比如说我买奴隶不好什么的,当心被有心之人传了出去,到时候县里不高兴,倒霉的是咱们五溪村。”
村长哼了声,差点又抬烟头子又敲桌了,但到底是舍不得宝贝,重拿轻放下也缓了怒气。
“得了吧,你又在给我扣帽子,还真以为我治不了你?”
苏凌咧嘴露出白牙,“村长,流言蜚语虽然烦,但是我住在山上,旁人说不到我耳朵里去。再说我真在意旁人口舌,回村第一天就找您主持公道了。
这会儿提醒您,是担心咱们村有人手拐子朝外,让您在城里不痛快,还惹了上面不舒服。”
村长想了下,朝苏凌潦草摆手,“走走走,你这个精明的兔崽子。你当我不知道拿我当棍棒使。”
苏凌得逞地笑弯了眼睛,带着苏刈出了院子。
在院子口他又扭头看着村长那宝贝的白胡须,好心道:“村长,别老摸胡子,小心薅秃了,何首乌粉对胡须有好处。”
村长正摸着胡子的手停也不是收也不是,尴尬瞪着苏凌,“你小孩子懂什么。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答非所问,村长一把年纪了还死要面子。
村长见苏凌走远后,浑浊的目光有丝严肃。
“村里再有人敢嚼苏凌舌根子,那就是和五溪村作对。”
一旁的族老道,“还有谁,嚼舌根子的不就是袁家那边的,近年巴结县里,这是打算五年后向县里报村长职位。”
五溪村的村长一直是在袁史两家轮着来。
难保袁家的人也就是袁屠夫的爹,借苏凌一个哥儿买奴隶的事情借题发挥,说他管治不严,村里出了伤风败俗之事。
想来他之前在城里的集会上被各乡各村的村长言语攻击,就是有袁屠夫爹在背后煽风点火。
不过他现在也不怕就是了,还有点后悔苏凌怎么没早点来找他。
不然用苏凌那套说辞,他一定将那些人怼的屁都不敢放一个。
村长叹了口气,又回到了今年赋税问题上。
今年赋税科目总类、缴纳税额倒是没有新增,但是缴纳方式变了。
往年赋税选择用粮食和钱两种方式缴纳,今年上头指明只要钱,这不是为难百姓吗?
老百姓手里没有余钱,只能卖粮食了。
粮食卖钱是可以交税,但今年粮食价格低的厉害,不排除官家可能蓄意降低收粮价格。
这样一来,远没有直接缴纳粮食抵税方便,折腾一通后吃苦的还是老百姓。
看起来今年的税收要的钱和往年一样,但是今年粮食价格压低,粮食不值钱,百姓就要拿更多的粮食换钱了。
看似没涨赋税,实际上还是变相涨了不少。
一个七十多岁的族老,似回忆道,“三十年前这么搞过一次,后面青石城就和朝廷开战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朝廷迟早要收了青石城,这西南一带,太平不了多久了。”
“那些大事扯太远了,咱们还是合计下今年族产公田能挤出多少赋税银子吧。”
“没多久就是中元节了,苏凌到时候肯定要去他阿父坟头去的。”
村长说道这里,揉了揉太阳穴,叹口气道:“以苏凌的性子,倒时候指不定闹得天翻地覆。”
说完又低头小心地捋了捋宝贝的胡须,枯浊的眼神一瞪满是痛心,手心果然又落了根白须。
——他等会儿就上山挖何首乌磨粉抹胡须!
作者有话要说:
等会儿统一捉前面章节的错别字,不是更新也不是伪更。
还有苏凌理应叫袁晶翠伯娘,我一直晕乎乎写成了大婶……
苏凌:呵呵,不叫。死也不叫!
第24章 三伯父
苏凌回去的时候,特意带着苏刈绕了下整个村子,在村里招摇过面的意图不要太明显。
但是村子很安静,明晃晃的太阳底下,只有孩子们在树荫下玩着捏泥人的游戏。
村民要么上山收苞谷,要么在田里捡红辣椒,都想趁天气好赶紧晒干。
红辣椒铺在草垫上,红彤彤一片,透着农忙收获的气氛。
苏凌看着田里种的茄子、豆角、辣椒、苞谷,都被太阳晒焉了。
在太阳底下晒的口干舌燥,又望了眼田里弯腰劳作的村民,心里感叹一句,种田真是累人。
他抬手抹了下鼻尖上的细汗珠,对苏刈问道,“你种过田吗?”
苏刈摇头。
见苏凌眼神淡了下去,他补充道,“可以学。”
“而且,过几天可以去城里取木匠工具,到时候打猎和木匠都可以赚钱,早晚在田里种点菜自己吃着方便。”
苏凌见苏刈难得话多了几句,望着那炯炯有神的眼睛,没有打击他的自信。
“好,我也把药田管理起来,没事进山采些山货进城里卖。然后再买些鸡鸭鹅崽养着卖钱,猪暂时还是不买了,吃得多,要种玉米平日还要打猪草,麻烦。”
苏凌思绪跳跃得很,看着苏刈安静寡言的样子,又想起刚才几个族老对苏刈轻视叫奴隶的态度,有些不爽。
他看着苏刈道:
“以后只准我叫你奴隶,其他人这样喊你,你给我打回去。”
“就像你在牙行那样,只要你凶,别人就不敢轻视欺负你。”
苏凌见苏刈看着自己不说话,瞪了他一眼,“木头呆子,听见了没。”
苏刈反而嘴角有一丝笑意,看得苏凌一愣。
片刻后,苏凌移开视线,扭头嘟哝道,“呆子笑起来还挺好看的。”
余光中苏刈的嘴角幅度逐渐扩大,苏凌冷不丁回头:
“笑什么笑,不准笑,刚刚别人看轻你,你一句话都不说,简直是个木头呆子。”
苏刈看着突然变脸的苏凌,立马收了笑意,只是看苏凌的眼神仍是带着柔和。
苏凌见状也数落不起来了,又是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也不知道这个人脑子是不是有问题,骂他凶他,他还笑。
他到底在想什么?
苏凌这般想着,抬手戳了下苏刈的肩膀,没有听见心声,他失望地撤回手指。
但是苏刈眼里的笑意更盛了,炎炎烈日中,眼底静谧温柔。
苏凌白了苏刈一眼,再狠狠戳了下苏刈肩膀,大步走了。
这人约莫是有点病的。
苏凌自是没法体会道苏刈的想法。
旁人的目光,苏刈一点都不在意。
苏凌却一次又一次的护着他,冷硬的心底被挠的酥麻,头一回体会到了这种奇妙的滋味。
苏凌之前还答应袁晶翠相看那个袁屠夫来着,今天就给村长说不嫁人了。
而且苏凌计划未来日子的时候,有他的存在,想到这里,他嘴角就控制不住地上扬。
他路上看到那个孕妇哥儿,他才知道这里的男人是可以怀孕的。
说不定……
苏刈思绪飘飘,回神见苏凌气冲冲走了,赶紧甩开脑袋里蹦出来的想法,朝苏凌大步追去。
苏凌回家的时候见三伯娘家大门敞开着,便想顺道去三伯娘家感谢她家的粉丝。
三伯娘家最是勤劳不过,白天在家的日子还是少见的。
苏凌走近院子,就闻到一阵熟悉又难闻的药草味儿。
院子井水边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子正在吭哧吭哧地打水,见苏凌来,朝屋里喊了声。
三伯娘闻声出来,手里拿着一捧茅草根,一脸汗涔涔的,头上凌乱的发丝上还挂着野草,显然刚从山上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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