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进新家都不能空手,乔鹤年一手抱着柴,一手提着米袋,祁韵则一手拎着两条鱼,一手拎着油瓶,这是招财进宝、衣食无忧的好寓意。下人们则各自拿着搬的物什,跟在主子身后。
阿影在大门边点燃了爆竹,噼里啪啦声中,乔鹤年和祁韵拎着满满当当的东西,一道跨进了新家的大门。
跨进门的那一瞬,乔鹤年转过头来,笑着望向祁韵:“乔迁新禧。”
祁韵也看向他,笑着说:“乔迁新禧。”
但是,看着面前这张无比熟悉的脸庞,他却一下子走神,想起了有着一模一样脸庞的松年。
这两兄弟外形长相几乎完全一样,脑子也都非常聪明,可性格和境遇却截然不同。
祁韵不禁想,连脑子和本事差远了的乔柏年都会为家产分配忿忿不平,觉得自己要是分到了家产也能做成东南首富,那么,仅仅和乔鹤年差了分毫的乔松年,是怎么想的?
他们是孪生兄弟,松年的脑子一点儿不比鹤年差,他只是比鹤年晚出生了那么一点点,可家里人对他们的态度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最开始祁韵被他欺负时还想过,乔松年在家里不受人待见,是他自作自受。
可后来他们渐渐熟悉了,他却觉得,鹤年的性格反而没有松年好。松年只是直来直去,不讲规矩,人情味却比睚眦必报的鹤年要多多了。
他被父母亲人冷落这么多年,处处被天之骄子的孪生兄长压一头,性格当然会变得阴郁,可他却从没像乔柏年那样嫉妒扭曲,做些伤天害理的事。
可惜没人能体会到他的不易。
大家只把他的善良当做理所应当,还要指责他的桀骜不驯、不讲规矩。
祁韵心中轻轻叹了一口气。
在爆竹声中,这轻轻的叹息并未被人发觉,那些喧闹愉快之声压倒性地充斥了整座宅子,他这点儿落寞相较起来太微不足道。
大概每一次团圆热闹时,松年都是这样度过的罢。
等他回去了,他一定,一定要好好道歉,以后要对松年好一点。
“想什么呢?”乔鹤年将柴和米袋放下,来接他手里的东西,故意说,“夫人。”
祁韵一愣。
翠兰也过来,笑道:“夫人,奴婢在这儿看着呢,您快和老爷去正房坐着罢。”
对了,他们在台州有了新家,他在这里就不是“少夫人”,而是夫人了。
祁韵直到这会儿才终于有了些当家做主的感受。
所有人进了门,各间屋子都点起了灯,下人们赶紧进厨房烧水,而后忙忙碌碌摆放各样物什,又要把桌椅板凳摆出来,中午和晚上得请街坊邻居吃流水席,请他们为新家添人气。
待流水席摆完,已是深夜,祁韵几乎累瘫了,回到自己的厢房草草梳洗,倒在床上就睡。
不一会儿,乔鹤年也上了床,挪过来,从背后搂着他,戴着的那块无事牌已被体温捂热,落下来贴在祁韵后颈。
“阿韵,我有个好消息,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他把脸埋在祁韵脖颈间,一边蹭,一边嗅着祁韵身上的茉莉香气。
祁韵半睡半醒,发出一声迷糊的:“……啊?”
乔鹤年:“二房被祖母赶出去了。”
祁韵一下子清醒了,撑起眼皮,转过头来:“啊?”
乔鹤年顺势凑过来亲了个嘴儿,笑着说:“你这阵子在台州忙,我在家里也没有闲着。”
祁韵把身子转了过来:“你做了什么?祖母怎么一下子对二房发这么大的脾气?”
乔鹤年道:“二房这回一击不中,还害乔柏年断了一双腿,接下来定是徐徐图之。但我找人打探过了,他们在津州十几年,也没能干出什么名堂,这次回来为了凑够银子对付我,还卖掉了津州的几间铺子,我估摸着,他们手里也就是一二千两银。”
“一回宜州,处处都要用钱,而且要差使人冒着性命之危从中作梗,必定花了大价钱。”乔鹤年搂着祁韵,给他细数,“寿宴那日的张六、万宝楼的阿顺、杀李秀才的张宝,这些人身上怎么也花去了近千两,他们一家还要过日子、要交际,手头肯定吃紧,不然也不会打祖母的寿宴礼金的主意。”
祁韵点点头:“他们回来又没有月例,自己也不做点营生,耗着坐吃山空,手头当然紧了。”
乔鹤年道:“他们手头紧,从父亲和我身上又讨不到好处,必定会一直盯着祖母。”
祁韵道:“可是祖母肯定愿意接济他们的呀,她疼她的小儿子嘛。”
乔鹤年:“那点儿接济够他们过日子,但不够他们兴风作浪。我那几日特地给祖母送了不少好东西,当着他们的面送的,又叫人暗中吹风,孙氏就意动了,买通了祖母房中的婆子,去翻祖母的库房。”
祁韵吃了一惊:“这、这也太莽撞了。”
乔鹤年笑道:“我也没料到她这么快就上钩,后来想想,许是快过年了,她心里着急,而且他们差使过的三个人里,阿顺还活着,凭着被我砍断的七根手指,应当又讹了他们不少。”
“手头这么紧,容不得她不着急。而人一急么,当然就会犯错。”乔鹤年轻轻一嗤,“也怪她太贪婪,拿得太多。”
祁韵不禁好奇:“她拿了多少?”
乔鹤年:“我得了消息,立刻给祖母再送了一回珠宝,说想借祖母的红珊瑚树出去摆几天,大家伙一块儿去库房,看见那库房空了半边。”
祁韵惊得张大了嘴。
“祖母气得当场晕过去,我就叫阿影带人搜院子、审下人,孙氏拿到手的金银珠宝还没捂热乎呢,就叫祖母发现了。”
祁韵啧啧两声:“你这招好使。老太太年纪大了,最宝贝的就是自己那点儿东西。”
“还得趁热打铁。祖母心软,她小儿子哭着认错求一求,她又该原谅他了。”乔鹤年道,“我和父亲没给他们哭闹认错的机会,祖母那气话一说,我们就给他们全家扫地出门了。”
“这会儿,他们在附近租了间小院住着。不过二叔已经被官府提走了,我花了不少力气找到了张宝的相好,张宝得的那些钱本就是留给相好和孩子的,一见人,他就松口了,指认了二叔。”
祁韵大吃一惊:“那、那……”
“二叔是主犯,要是证据确凿,一是要赔钱,二是要服刑,应当是流放罢。”乔鹤年淡声说。
祁韵被这个结果实打实地吓着了。
那可是流放,发配到苦寒之地挖矿,不知道哪一天就死在矿里了。
不过,这也是他们咎由自取,害了无辜之人的一条命,毁了人家一个家庭,就该赔罪。
他叹了一口气,道:“现在二叔被关进去了,二婶一个人带着行动不便的柏年,他们怎么办?他们在宜州也没个营生支持生计。”
“就是得叫他们在宜州待不下去,他们才会死心,才会回津州。”乔鹤年道,“每次柏年看我那眼神,你没发觉么?他像是会善罢甘休的样子?”
祁韵不作声了。
他确实觉得现在的二婶和柏年可怜,可是一想,他们本可以在津州好好过日子,回来争家产、使手段、害人害己,这都是他们自己选的路。
他要想伸手帮他们,说不定还会被反咬一口。
祁韵无奈道:“他们一家本可以过得很幸福。”
可他们太贪婪了,不满足于原本平淡幸福的生活,想要去偷不属于他们的富贵。
这些荣华富贵,是家庭和睦、仕途顺畅的万能良药,可却也是兄弟阋墙、夫妻反目的致命毒药。
第111章 回家
祁韵为二房的事儿唏嘘了许久, 又同乔鹤年聊了些家常,困意才又慢慢涌上来,睡了过去。
新家要连续暖房三日, 乔鹤年来台州又有事要忙,两人便在台州一直住到腊月二十一。住满了三日,乔鹤年也把盐场和海运的生意料理得差不多, 这才准备动身回家。
腊月二十二日清早,天还没亮,祁韵就起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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