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着谢深玄的脚步,还望谢深玄能够多想一想此事的后果,又想不明白诸野今日怎么能和谢深玄一块胡闹,皇上令他来太学,便是希望他能够多限制谢深玄一些,以免谢深玄再无端胡来,却不想这限制是一分没有,倒是给谢深玄多添了些肆意胡来的底气。
学生们忐忑不安,却仍是照着谢深玄的嘱咐,将那几人的名字勾好,谢深玄请诸野将名单收了,而后方同学生们笑了笑,道:“好了,大家都回家吧。”
学生们讶然看着他,一时之间,显是谁也不打算从此处离开,裴麟更是小心翼翼看了谢深玄好一会儿,这才小心翼翼开了口,道:“先生……我们……不用写些检讨什么的吗?”
谢深玄:“先等我从宫中回来再说吧。”
裴麟微微睁大双眼:“入宫?”
“是啊。”谢深玄眉眼带笑,“我该去当大恶人啦。”
裴麟显然想不明白谢深玄这几句话语之中的联系,他可不觉得先生是恶人,而先生今日的语气更令他觉得不安,明明出了这么大的事,谢深玄却是这般轻描淡写的模样,看起来实在像极了刻意伪装,他不由回眸,看了看其余几人,几乎一瞬便从他们眼中,看出了同他一般的担忧。
裴麟想,今日之事,因他而起,若不是他第一个动手,那这架,必然是打不起来的。
他才是罪魁祸首,先生不过是在为他收拾烂摊子,既是如此,他又怎么能看着先生独自一人进宫挨训?
“先生!”裴麟想也不想,急切说道,“我同你一道去!”
他话音未落,其余学生也跟着接上了他的话,这七嘴八舌混乱之间,谢深玄有些分不清他们的话语,可学生们万般坚决,所说的,显已是差不多的话——今日这祸,本是他们惹出来的,若谢深玄要入宫同严家对峙,那他们绝没有置身事外全凭谢深玄一人努力的道理。
一旁的伍正年,深深叹了口气。
“谢兄,我上辈子杀人放火,这辈子才能遇见你。”伍正年小声骂了一句,又清清嗓子,提声道,“好了,我也随你一道进宫吧。”
第69章 入宫面圣
伍正年话音方落, 谢深玄便不由惊讶看了伍正年一眼。
他很清楚伍正年在朝中的名声,伍正年可是朝中出了名的老好人,他不怎么参与朝中争斗, 无论对哪一方都从不得罪,也正因如此, 朝中无论何人都愿意给他几分薄面, 他若有事相求, 大多人也都愿意给他许个方便。
今日伍正年若是真随谢深玄入了宫,那便是等同于将自己与谢深玄一派挂上了钩,将自己放在了严家的对立面, 自此之后,朝中那些同严端林有关之人, 只怕都要开始憎恶他。
可伍正年已收敛神色,面上连方才的惊惶不安都已尽数消失不见, 他似已冷静了许多, 回首看向几名学生, 微微蹙眉,已开始尽力为谢深玄出谋划策,道:“宫中不是寻常之地,谢兄,这么多学生,绝不能都带进去。”
谢深玄微微颔首:“裴麟一人同我前往便好。”
毕竟这么多学生中,只有裴麟家中有官职, 其余人就算要入宫,也得由诸野入宫通报, 待得了皇上旨意后方可,此举花费时间太多, 一经拖延,他担心皇上便要先听得严家人胡言,那旨意一下,若再要收回,只怕便要有些困难了。
“裴麟一人可不够。”伍正年说道,“你今日是要告状,苦主又怎么能不在场?”
谢深玄原也想过此事,赵玉光受人欺凌已久,许多事均是自此而起,可他今日编造胡言,说赵玉光生了病,还是能够传染他人之症,他若要维系这谎言,便决不可令赵玉光入宫。
“有诸大人在此,此事算不得什么问题。”伍正年方看向诸野,又说,“只是玉光一届布衣,若要入宫,只怕——”
谢深玄:“他是首辅次子。”
伍正年:“——会有些……啊?”
伍正年愕然睁大双眼。
“哦对,提及首辅,那此事应当也该让赵侍郎知道。”谢深玄朝小宋招了招手,露出那令人万般熟悉的笑意,“小宋,你去赵府,将此事告诉赵侍郎,切记,一定要避开首辅大人,只告诉赵侍郎一人。”
小宋茫然点头。
谢深玄又道:“再告诉他,我们都在宫中。”
小宋领命去了,谢深玄回转目光,见众人甚为不解般看着他,他倒还主动解释了一句,道:“首辅大人高风亮节,想来是不屑于用这等小事来麻烦皇上的。”
赵瑜明却不一样。
若赵瑜明还是他当年所熟悉的那个人,他绝不可能放着自己弟弟任由他人欺负,他说他在宫中,那想要要不了多久,赵瑜明便要进宫来助他一臂之力了。
“今日玉光身患病症,不宜入宫,可伍兄说得没错,既是告状,苦主又怎么能不在场?”谢深玄微微一笑,道,“我想,由赵侍郎代替玉光入宫,应当也算合适。”
赵玉光见了生人便要紧张,入宫面圣怕是连话都说不好,赵瑜明却正好相反,这小子可是舌灿莲花,谢深玄若能得赵瑜明相助,他二人甚至能将黑白颠倒,光靠嘴就将皇上说服,更不用说今日之事,占理的本就是他们。
可众人好像并不怎么关心此事。
伍正年睁大双眼,依旧是方才那副万般惊愕的模样,好一会儿方颤着声调开了口,道:“玉光?首辅……次子?”
学生们显也已都呆住了,足过了好一会儿,林蒲才喃喃说道:“那个……我没有文化,我不太懂……这个官……是不是比刚刚骂人那人的爹要大啊?”
柳辞宇万分震惊:“我帮首辅儿子打架那些年?”
叶黛霜也说:“现在大家都喜欢这种故事了吗?”
只有裴麟不知所措挠了挠脑袋,小声说:“我倒是稍微知道那么一点……”
谢深玄:“时间紧迫,此事不重要。”
伍正年:“谢兄!此事当然很重要!”
说实话,他方才还在担忧。
严端林毕竟是一朝重臣,那些打人学生的父母,也在朝中身任要职,以至于方才他一直在胡思乱想,担忧皇上或许不会为了受害的这一两名寒门学子而去惩罚严家。
可如今谢深玄说,赵玉光是赵首辅的孩子,那此事,自然便要变得不同了。
那些人的官职可比不得首辅,他们这可是冒犯了首辅之子,还对首辅之子多有欺凌,此事若是落到了皇上耳中,再在朝中稍一宣扬,那皇上是定然要替赵首辅讨还一个公道的。
可谢深玄却蹙眉,再度重复:“我说了,玉光的身份,并不重要。”
若事情因赵玉光身份改变而便可轻易解决,那此事自本质而言,他们的举止,也不过是用在首辅的身份来强压另一方罢了,如此行径,同严端林之流相比,实在没有任何区别,谢深玄不想用这种手段来解决此事,他心有不齿,不愿如此,却又实在难以同伍正年解释他心中这古怪念头,到头来,他也只得皱一皱眉,道:“放心,入宫之后,由我来同皇上说明此事。”
伍正年心中已得了万般自信,坚信此事必然能够顺利解决,至于什么入宫面圣,不过只是走个过场,只要皇上知晓赵玉光是首辅之子,便必然会令那些人来向赵玉光道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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