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长松今日在太医院上值,还要稍迟些时辰才能到临江楼,几人喝着茶等着他,如此闲谈了几句话,谢慎大约是太过无聊,不知怎么便将话题转到了谢深玄身上,唉声叹气,说谢深玄一人在京中,以至家中所有人都很是担忧,说着说着,这话题再一转,谢慎直接便问:“深玄,入京之前,母亲可让我好好问一问你。”
谢深玄还不知谢慎这一句话语的凶险,只是问:“问什么?”
谢慎:“你今年便已二十四了,到底打算何时成家啊?”
谢深玄:“……”
谢深玄僵住了。
这话他母亲写信时总要提上一句,他早已习惯了,可纸面之上的习惯,远远比不上谢慎这么直接当面的询问,毕竟信上的问题,他可以装作看不见,就算不回答,母亲也拿他没有办法,可今日谢慎这么当面问了,他若不回答……此事只怕不会那么轻易便过去。
谢深玄垂下眼睫,看着自己杯中的茶,干笑一声,道:“今日这茶倒是不错。”
谢慎又道:“你就算不打算成家,若有了心上人,也该同母亲说一声,好让母亲安心啊。”
谢深玄移开目光,又道:“表兄怎么还不来,太医院内想讨一日休假,原来也这么难?”
谢慎:“你不会连心上人都没有吧?”
谢深玄:“……”
谢深玄不知自己应当怎么回答。
心上人?
他当然有,当年在江州他便有了,只是这话他难以出口,更不用说他这心上人像个木头,他竭力暗示许久,他却丝毫未察,令他不知自己究竟还应不应该再努力多靠近几步。
此事他更不敢对谢慎说,他不想此事传回江州,也怕母亲听说后反而要失望,他只能再胡言乱语,编出些借口,道:“古语说——”
谢慎:“古语说什么不重要,你究竟怎么想才比较紧要。”
“先立业再成家。”谢深玄飞速小声说道,“我年初刚被贬职,我还没立业,没有心情成家。”
谢慎:“……”
谢慎叹了口气,无奈端起茶盏,喝了两口茶,那神色却仍显得忧心忡忡,显是放不下心来,他又瞥了眼坐在谢深玄另一侧的诸野,重重叹了口气,唤:“诸野啊。”
诸野下意识坐直身体:“是。”
谢慎:“我母亲也很担心你。”
诸野:“……啊?”
“她与父亲给你写信时,总不好意思提及此事。”谢慎直截了当说道,“你可比深玄还要年长一岁,你打算什么时候成家啊?”
诸野:“我……”
“可别说什么先立业再成家了,你现在是玄影卫指挥使,天下独有一人。”谢慎笑吟吟问,“总该想想成家之事了吧?”
诸野:“……”
诸野不知如何回答,他也紧张垂下眼睫,去看静静置于桌上的茶盏,反倒是谢深玄惊讶看向他,问:“你还给我母亲写信?”
诸野:“……”
谢深玄又转向谢慎:“你们一直有书信往来?”
不是,他怎么不知道这件事?
这些年来,不会只有他一人和诸野断了联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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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慎可懒得理会谢深玄此刻心中的诸多想法,现在不是在意此事的时候,他只是看着诸野,再问:“诸大人,母亲一直很担心你,她觉得你家中并无亲长,又忙于公务,或许会疏忽此事,便特意令我入京时多提醒你几句,年岁已长,是时候该考虑了。”
诸野不知应当如何回答,他的确偶尔会与谢深玄家中有书信来往,可那只像是与关系稍显亲近的家中长辈的信函,信中所谈论的,大多也是谢深玄在京中的事项,提及他的部分很少,他从未想过谢夫人竟还会关注此事,而此事他偏又全然不知如何回答,他只能勉强摇了摇头,道:“我心不在此。”
谢慎可不打算这么便结束这话题,他毫不犹豫追问:“心不在此,那在何处啊?”
诸野:“……”
谢慎:“心都有去处了,总该有心上人了吧?”
诸野:“……”
谢慎:“哎呀,莫要害羞,若是真有,同我说一说,我令人去给你提亲做媒啊。”
诸野:“……”
诸野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不过一句拒绝,谢慎竟然能一口气冒出这么多话来。
他有些不知所措,谢慎竟然还在接着往下说:“既已有心上人了,那这心上人年方几何?性格外貌如何?家世怎么样?总得和指挥使的身份相配,唔……对方可已知道您的心意了?看诸大人这神色,此事您不会一直都憋在心中,至今也不曾同任何人提起吧?”
诸野十分勉强道:“我没有……”
谢慎:“嗯?是没有心上人,还是没有直说?”
诸野:“我……”
谢慎:“没有直说可不行,这种事就得直说,拖拖拉拉的,只怕不会有好结果。”
诸野:“……”
谢慎又看向谢深玄,更忍不住种种叹气,道:“深玄,你也多和诸野学一学。”
谢深玄:“?”
“人家都知道自己有心上人了。”谢慎恨铁不成钢说道,“你呢,你连这件事都不知道!”
谢深玄:“……”
谢慎:“我想不明白啊,你入京这么多年,到底都在干什么。”
谢深玄:“……写折子,骂皇上。”
谢慎:“……”
谢慎终于露出了无言神色,恨不得拍桌而起,指着谢深玄的脑袋让他快些开窍,眼见谢慎就要在此事上开始长篇大论,诸野全然不知自己应当如何阻止,谢深玄也一声不吭,两人在这坐着看谢慎恨铁不成钢般长篇大论,终于等到贺长松急急自太医院内赶来,止住了谢慎后续的话语。
谢慎这才停下对自己这不成器弟弟的谴责,几人在一道吃了一顿饭,谢深玄心事重重,满脑子都是方才谢慎与诸野所说的话在回荡。
他想起谢慎说,诸野与他父母均有书信来往,此事便是他从未听说过的,他一直以为诸野去长宁军后,便逐渐与谢家断了联系,毕竟他从未听母亲说收过诸野自长宁军寄回的书信,而等他到了京中,他父亲还在朝时,诸野入了玄影卫,他也从未见过诸野同他父亲联系,总不会他们其实一直有来往,只有谢深玄自己一人断了和诸野的联系吧?
这顿饭,谢深玄显然吃得并不怎么开心。
他心事重重,待吃完饭返回谢府时,他特意与谢慎同乘,想在路上问清此事,偏又害怕让诸野听见他与谢慎的交谈,还特意等马车行进时方压低声音询问谢慎,道:“大哥,这些年来,你们一直都与诸野有联系?”
谢慎回答得很是理所应当:“当然有啊。”
谢深玄:“……”
“你与诸野这么多年没联系,反倒是令我觉得有些奇怪。”谢慎微微皱眉,“当初你二人到底因何事吵了架,过了这么多年才能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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