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卫延:“严卿,你总不会希望今年岁末宫宴时,裴封河也揪着此事来找你的麻烦吧?”
严斯玉:“……”
严斯玉勉强伏倒行礼,算是领了旨意,一面在心中想,他先应下了不要紧,谢深玄可绝不会是轻易答应这等事情的人,赵瑜明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这两人绝不可能令此事这般轻易便过去,只要待二人不要命开口反驳圣意,他便可趁机——
谢深玄:“是,臣明白了。”
赵瑜明笑吟吟道:“皇上放心,臣这就走。”
严斯玉:“……”
不是啊!谢深玄不会真打算把这万字检讨写下来吧?!
谢深玄如此听话,倒令晋卫延也有些惊讶,可这等的好机会,若是错过了,谢深玄怕是又要开始胡言,他迫不及待想要应过此事,待谢深玄行过礼后,晋卫延便直言道:“往后这太学内的小事,太学内解决便好。”
国事繁忙,近来边关还有战事,他每日忙得焦头烂额,实在很难分心去理会这些学生们胡言打闹的无聊事。
这一回,严斯玉仍是不曾抢先应答,他依旧回眸,扫了谢深玄一眼,却见谢深玄极为自然听话作揖,道:“是,臣知道了。”
晋卫延:“……就不必拿进宫来烦朕了。”
谢深玄:“是,皇上。”
晋卫延:“……”
严斯玉:“……”
今日的谢深玄实在乖得太过反常,总令人觉得……他或许是在何处挖了大坑,正等着众人往里跳。
这倒是令晋卫延莫名都心虚了几分,他蹙眉看着谢深玄,等着谢深玄或许即将便要出口犯上的话语,可谢深玄就那么乖巧站在原地,甚至连眼睛都没有抬,只是垂眸注视着自己的鞋面,像是……就像是这段时日的太学磨炼,终于令这兔崽子学会了到底什么才是尊重圣上。
这可是晋卫延这十余年来从未等到过的盛世,他微微张唇,莫名觉得喉中发哽,止不住感动,而后他挥一挥手,谢深玄竟也真的乖乖俯首告退,绝无半句对他的责骂话语,也没有半点对这圣命的反驳。
晋卫延坐直了身体,只觉自己好似迎来了人生中最了不得的那一刻,心中满是终于顺利纠正谢深玄后的快意,而后他的眼角余光便看见了——在谢深玄如此乖巧的时刻,诸野却显得有些不太对劲。
若是以往,每当晋卫延会见臣子时,若诸野在场,而这谈话与他无关,他大概便会将自己当做是御书房内的绝佳背景,同一旁的花瓶亦或是挂画没有任何区别,若不是晋卫延唤他,他怕是连个表情都不会有。
可今日,有些不同。
严斯玉与谢深玄来回斗嘴,赵瑜明还趴在地上哭了那么久,诸野都几乎一动不动,连半点声音也没有,直到现在,晋卫延侧眸时,方见诸野竟一直都在看着谢深玄。
若仅是如此,倒也正常,毕竟谢深玄今日如此反常,诸野多看他几眼,倒也在常理之中,可那谢深玄却不同,晋卫延朝他看去时,分明看见谢深玄将一手掩在袖中,自那垂落的广袖之下露出一截指尖,悄悄同诸野比划了一个什么手势。
晋卫延看不懂,他毕竟和谢深玄没有那么熟识,不像诸野,对谢深玄的一举一动都深为了解,哪怕只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眼神或是手势,他都能立即领悟谢深玄的意思。
果真,待谢深玄几人离了御书房后,诸野忽而收回目光,几步行至御书案前,垂首同晋卫延行礼,一面道:“皇上,谢大人说——”
“行了行了,让他回来吧。”晋卫延摆了摆手,“你们不就在这儿等着朕吗?”
诸野:“……”
晋卫延又重重叹了口气。
“诸野,朕都这么主动了。”晋卫延犹豫许久,方才万般踌躇微微抬眼,眸中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不安与惊恐,“你跟他关系好,让他待会儿少骂朕两句,行吗?”
诸野:“……”
-
谢深玄又回来了。
他知道严斯玉此刻应当恨极了他,便正好借此机会,刻意同严斯玉落开一段距离。
虽说他知宫中也有严家的耳目,他重回御书房之事,严家应当很快便会知晓,可事情一旦到那时候,严家就算想阻止,只怕也来不及了。
除他之外,其余人自然也随他一道回了御书房,赵瑜明看起来不怎么吃惊,毕竟以他对谢深玄的了解,谢深玄绝不可能轻易放过那些人,他肯定还藏了什么办法令那些人难受。
伍正年也沉默不言,他只恨自己还是太年轻了一些,谢深玄这人根本就不是个省油的灯,他入宫之前就该想明白的,他为谁担心也不该为谢深玄担心,他就该留在太学内处理自己的事情,而不是浪费这么多时间,进宫来看谢深玄□□上。
裴麟……裴麟什么都不明白。
他只是呆呆跟着众人往回走,一面在心中想,怪不得兄长总说君心难测,皇上才让他们离开多久啊,怎么便要将他们唤回去了?
诸野在御书房外等着几人,见谢深玄回来,便微微同谢深玄颔首,低声道:“皇上心情不太好。”
谢深玄理直气壮:“会更不好的。”
伍正年:“……”
诸野点了点头,没有反驳,赵瑜明只摆着一副看好戏的模样,这么多人里,好像只有伍正年一个人在为此事担忧。
“都进来吧。”诸野到此事才将目光转向其余几人,道,“皇上还有几句话,也要同几位说。”
第73章 告状
晋卫延沉着脸色在御书案后, 看这模样,似乎又是在提笔练字,好在谢深玄真正气他之前, 多临上几遍「莫生气」。
只不过这一回,他并未唤谢深玄上前来看他的字, 而是抬起头, 深深看了谢深玄一眼, 道:“谢深玄,看来你对朕方才的网开一面,很不满意。”
谢深玄:“是。”
晋卫延:“你觉得你的学生没有错?”
“有错。”谢深玄说, “但也就只有一点点吧。”
晋卫延:“……只有一点点?”
谢深玄带着笑意,认真点头。
晋卫延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冷哼一声,收回目光, 高声道:“裴麟。”
他语调中隐有怒意, 虽不知究竟是冲谁而来, 裴麟却还是吓得一哆嗦,战战兢兢抬眼,还未来得及开口应答,晋卫延已冷着语调继续往下道:“此事,朕会写信告诉你兄长。”
谢深玄:“……”
好明显的迁怒。
可裴麟脸色惨白,对他来说,此事可比狠狠罚他几回要严重得多, 晋卫延扫他一眼,倒丝毫不曾心软, 又道:“去年岁末,你兄长在朕面前为你应下承诺, 说你绝不会再动手打人了。”
裴麟仍是不曾来得及接话,谢深玄已小声道:“那他今天一定会为自己的弟弟自豪吧。”
晋卫延一顿:“……谢卿。”
谢深玄:“裴麟揍了严家人一拳,裴封河一定很高兴。”
晋卫延:“……”
该死,晋卫延也觉得谢深玄说得没有错。
裴封河对严家的态度,可比谢深玄还要激烈,只不过因为裴封河手中有兵权,晋卫延又极为倚重他,更不用说二人私交极好,严端林就算心中有气,也绝不敢对裴封河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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