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麟点了点头,可还是忍不住心中好奇,又说:“谢先生,伍先生,你们怎么会落水?”
伍正年道:“我们过来见兰书,有个黑衣人忽而便冒了出来,提着刀追着谢兄跑。”
他忽而一顿,下意识朝众人身后看去,一面道:“哎呀!兰先生不会有事吧!”
兰书正紧张攥着衣袖站在那岸上,此处有这么多人,他已经慌了,可见着谢深玄落水,他又止不住心中担忧,只好凑近来看,可这方才靠近些许,才看见那玄影卫的吓人指挥使将谢深玄抱起来,忽地便将所有人噌一下都回过了头,那么多玄影卫,一齐都看向了他。
兰书脸色惨白,止不住发抖。
“我……我我我我不知道啊……”兰书紧张说道,“刚刚那个人,我也不认识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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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这人要如何,诸野已分不出心去管了。
他搂着谢深玄,快步朝着岸边的画舫走去,小宋这时候才抱着放在马车上的那些饭菜钻出来,茫然失措看着眼前之事,有些摸不清这短短一刻钟功夫,究竟都发生了什么事,他只能快步跟上诸野脚步,心下茫然,问:“大人,你们这是怎么了?”
诸野扫他一眼,那神色实在不怎好看,他没有说话,小宋却已不由紧张解释:“我……我就是想将马车上的饭菜搬到湖心亭中去,这才不过一刻……”
诸野已挑眉:“我吩咐过你。”
话音未落,谢深玄咳嗽了几声,似是冻得有些厉害了,诸野便干脆闭了嘴,匆匆登了画舫,晋卫延不知所踪,大概是怕落水了的谢深玄也还有力气骂他,只有他身边的大太监安平公公与几名宫人在此处,道:“几位大人,先入内更换衣物吧。”
诸野问:“此处可有备用衣物。”
安平公公引着他们朝画舫之内的舱室走,一面道:“出宫时,便忧心或许会有人落水,还是略备了几件衣物的。”
画舫之内毕竟没有冷风,谢深玄似乎缓过来了一些,此刻竟还哆哆嗦嗦冒出了一句话来,道:“他……他不仅偷溜出宫,他还想玩水。”
安平公公有些笑不下去了:“这……”
众人正转过一处拐角,方才冲撞了圣驾的严斯玉与严渐轻正在此处并排罚站,那目光随着几人而去,谢深玄莫名便想起了自己此刻被诸野抱着的姿势,忽而满心尴尬,紧张万分道:“我可以自己走。”
他微微一动,便见诸野蹙眉,他以为诸野是吃力,谢深玄便更觉得他也是个大男人,诸野这样抱着他,也许会很困难,他毕竟已恢复了一些,正要说自己可以下来走动,诸野却反将他搂得更紧了一些,闷声说:“你又不重。”
谢深玄微微一怔。
重不重倒不好说,可他耳根子发烫,眼见此处有这么多人在场,他偏又靠在诸野怀中,是这般姿势,也不知事情若是传出去了,到底会被人穿什么闲话,可诸野也不知是吃错了什么药,事情都已如此了,他竟还要补上一句,低声说:“若只有你这般重,我可以一直抱下去。”
谢深玄:“……”
谢深玄将脸埋在诸野那湿透的衣襟上,试图寻些冰凉之处,一面低声为自己此刻的面红耳热补救,说:“……我好像又发烧了。”
诸野的脚步好像又快了些,匆匆将他带进一层内室,安平公公已令人将干燥衣物摆放在了此处,待四人进屋后,他便贴心要为几人关上房门,一面道:“宫中带出来的衣服,也许有些不太合身,谢大人,还请您将就一些。”
谢深玄发着抖点头,这种时候,能换身干燥衣物便好,他当然不会挑剔。
诸野已将一旁的椅子为他拉了过来,左右看了看,又从桌上扯过留在此处的干燥白巾,递给谢深玄,道:“先换衣服。”
谢深玄点了点头。
而后他转过目光,看向了哆哆嗦嗦跟在两人身后一块进屋的裴麟与伍正年。
方才他冻得太厉害,好像脑子都已有些发僵,倒是忘了伍正年与裴麟也一道落了水,他们也需在此处更换衣物,谢深玄还不觉有异,反正他此刻一门心思只有快些更换下身上又冰又湿的衣物,根本不作他想,而屋中正巧有处屏风遮挡,若不特意伸长了脖颈去看,双方也难见对方更换衣物时的境况,可诸野却不由瞥了裴麟与伍正年一眼,似是微微抿唇,而后便先一步挡在屏风身前,将这边遮挡得严严实实。
他自己浑身湿透,却还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先为谢深玄将衣服取了过来,屋内燃了暖炉,靠在窗下,可那火显然方才点燃,还并未有多少暖意,谢深玄冻得实在太厉害,解身上的衣带时,指尖止不住打颤,手指也难以弯曲,可诸野在一旁一动不动,似乎并不打算帮他,甚至微微错开了目光,谢深玄只好自己开口,哆哆嗦嗦道:“诸大人。”
诸野:“……”
谢深玄小声说:“我解不开。”
诸野:“……”
片刻之后,诸野动了。
他垂着眼睫,为谢深玄去解开那外衣的上的系带,将湿漉漉的外衫丢在一旁,可再动手去解内侧的里衣时,他却又有些犹豫,正不知自己该不该动手,谢深玄却抑不住咳嗽了几声,诸野的动作霎时便快了,急匆匆便动手去解谢深玄腰侧里衣的系带。
谢深玄今日穿的是白衣,那衣料湿透贴在以上,几乎如同半透明一般,紧贴着他的腰线脊背,异常清晰勾勒出他腰线的轮廓,诸野的动作飞快,万般小心避免擦蹭到谢深玄的腰,却又险些将那系带绕成一个死结,好容易解开了,他不敢抬首,恨不得立即后退,低声说:“若无他事——”
谢深玄:“你自己不换衣服吗?”
诸野:“……”
诸野这才回过头,看向摆放着干燥衣物的桌案。
那儿放着的,显然并非只有谢深玄一人的衣服,边上还放了一套玄影卫伴驾微服出巡时惯穿的服饰,也不知是从哪位玄影卫那儿翻出来的,浆洗得很干净,诸野也并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挑剔,可这显然就代表着——他得在谢深玄面前换衣服。
谢深玄又问:“怎么了?”
诸野:“……”
诸野一言不发动手去解衣上的系带。
他动作飞快,只恨不得快些将衣服换上,一时忍不往谢深玄那边瞥了一眼,却见谢深玄已披上了桌上的衣物,却并未系紧,大约是冻僵的手指仍旧不听使唤,正伸手试图取下发上的玉簪——他的头发也湿透了,正往下淌水,若是不立即擦干,恐怕又要将这衣服也弄湿了。
诸野稍顿了片刻,目光不由自主顺着谢深玄松垮的领口往下微滑,却又立即顿住,强行收转回来,告知自己此刻绝不该多看,却又禁不住在脑中胡思乱想。
他脱了上衣,还来不及披上玄影卫那外袍,却又忽而听见身后传来谢深玄的声音,略带了些迟疑,道:“诸大人,你……”
诸野吓了一跳,下意识立即回过眸去,不知所措看向谢深玄,却见谢深玄已散了长发,用巾帕擦得勉强微干,正微微蹙眉看着他,问:“你的伤……还未完全愈合?”
他看得清清楚楚,诸野的肩上还绕着白纱,若伤口已然愈合,那便绝不需再有这般多此一举,伤处是绝不可沾水的,更不用说湖水可不干净,诸野身上的伤口若不及时处理,今后保不齐还会有出什么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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