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廊的正前方是前台,办公桌后面的护士看见黄毛就问身份,病人还是家属等等各种问题很详细,岑今淡定地说了个病房床和床号,又说他是病人的弟弟,带着小孩来探望。
护士查看病历单,见这号病人是准备剖腹产的孕妇,二胎,前两天提及她有个弟弟南下赶来探望,这人口音有点不像黔川,倒是对上号。
她挥手示意人过去,忽然想起什么说道:“欸,你们帮忙带句话,让孕妇隔壁床的病人管管家属,知道他们关心孕妇,但是总得顾好自己吧。回去洗个澡,不然病房里也有独立卫生间,衣服鞋子都洗洗,家属也别把脏东西扔在病床上,楼道里全是一股馊味,打扫卫生的阿姨今早投诉了知道不?”
她指的是门廊靠窗的那张病床,想必那股味道惹医院不满了。
岑今点头:“行。”
三人朝前面走,来到岑今说的那个病房,尽头左侧倒数第三间,里面三个孕妇。
两个待产,一个昨天刚生下来,正在恢复,屋里都是家属来照顾,看见门口三人在观望都有些诧异,又有点不舒服,毕竟里面孕妇,门外两个大男人。
便有家属来关门,突然一只手伸过来拦住。
那家属着急:“你们干嘛?”
岑今诧异地看着丁燳青,不明白他想做什么。
丁燳青推门进去,摘下帽子,但是戴着黑色墨镜跨步进去,来到靠门的病床前,对着床上挺着一个大肚子的孕妇说:“我来探望你。”
那孕妇不知所措,脸上一抹惊慌闪过,但是很快镇定下来:“我不认识你,你是谁?”
丁燳青:“你家里的小孩认识我,我估计她快找过来了。”
孕妇瞳孔紧缩,失神地说:“我不知道你说什么,我是头胎,你快点走,不然我叫医护了。”
丁燳青:“别害怕,我跟她是好朋友。我希望你帮我带句话给她。”
孕妇咬牙,竭力忍住极端恐惧的爆发:“滚!我要报警,你给我滚!”她紧紧护住肚子,神色又变得慌张:“你走开,我不会允许你们伤害我的孩子,绝不!”
旁边有人看不过眼,就要过来阻止,被岑今拦住。
“他跟孕妇是旧识,不会害她。”
丁燳青只淡淡扫了眼她高耸的腹部:“双胞胎,一个好字。”
孕妇愣住:“真的?”
丁燳青:“你想保护孩子,却把孩子亲手推进火坑里。”
孕妇:“你什么意思?”
丁燳青:“这些天照顾你的男人,他是你家里那个小孩的人。”顿了顿,他无视孕妇惊惧到极点的表情说:“他说他能保护你,阻止那个小孩吃掉你肚子里的小孩吧。可是那个小孩就是他送给你的。”
孕妇浑身颤抖,脸色惨白到极点,脸上瞬间汗水如雨下,抱着肚子疼得不行。
岑今眼尖,瞥见盖住她下半身的被子濡湿,赶紧按下床头的急救铃通知护士这床上病人要生了。
护士和医生很快赶来,想将她送去楼上的手术室,而孕妇却猛然伸手,试图抓住丁燳青,被丁燳青轻描淡写地避开,不是什么人类能够触碰神明的。
“求你……求你救、救救我们,求你……”
丁燳青看着那孕妇痛苦的模样,无动于衷,完全是一个高高在上,永远不会与人类共情的,绝对冷漠的神明。
岑今有些心冷,尽管他早知道神明的冷酷,但是丁燳青向来纵容他,虽然目的不纯,而今又在他面前露出这种傲慢的姿态,让人忍不住想打碎。
黄毛面无表情,拳头有点痒。
可惜雄心壮志只有三脚猫功夫傍身,士未出行身先死。
然后他就惊讶地发现旁边的医生护士都跟看不见丁燳青似的,按着孕妇手脚,只当她临产而太激动。
岑今走到丁燳青身边:“那什么,要不顺手救一下呗。我感觉你跟她家小孩关系不太友好,救她可以膈应你老仇人不香么?”
丁燳青瞥他一眼,笑了笑,对孕妇说:“去吧。”
这就是答应了的意思。
“谢谢。”
孕妇露出安心的笑,力气松下来,被推去手术。
等病房里的混乱结束,其他人突然意识到丁燳青等人的存在,全都露出警惕的神色。
丁燳青毫不犹豫转身就走,黄毛拎起好奇地爬上病床的怨童追上去。
前脚刚出病房,后脚人家就‘砰’地一声甩上房门。
岑今追问丁燳青:“你认识刚才那个孕妇?她家里的小孩是谁?照顾她的男人是谁?你不是跟我来医院调查,而是本来目的就是这儿。对了,你让她帮你带什么话?我刚才没听到。”
丁燳青:“交易吗?”
岑今拒绝。
丁燳青:“是不是我售后服务太好,让你觉得我是个好人。”
岑今:“从未有如此想法,你不能太自信。”
丁燳青:“那为什么我觉得你越来越有一种遇到问题就找我并认为我一定会解决的趋势。”
岑今:“我干过推销工作,最底层的推销工作,兼职,在门口拉人,喊一整天,不管好的坏的是不是目标客户全都拉过来,因为说不定瞎猫碰上死耗子对方就心动了呢?”
意思就是说,他随便问,丁燳青随心答,黄毛就是碰运气。
丁燳青:“你这么机灵,自己猜。”
岑今‘哦’了声,转身就跑向刚才散发异味的病床,猛地掀开床帘,见床上桌板上摆着一个普通的大碗,碗里是黑色黏稠的液体,里面有白色的蛆虫蠕动。
那股恶心的异味正是从碗里散发出来。
打扫卫生的清洁阿姨过来一看,吓得发出短促的尖叫,随即是愤怒地骂这号家属太没道德,怎么能干出这种事来,随即犹豫片刻,无奈准备上去处理。
岑今拦下她,跟她借来橡胶手套处理。
清洁阿姨闻言颇感动,说实话她处理过不少脏物,还是头次见到这么恶心的东西,手脚都发软了,没想到有好心人出来帮忙。
再看看这黄毛,气质是丧了点,估计熬夜熬的,但是心好。
岑今接过橡胶手套,又借来喷火罐和一些易燃物,简洁利落地烧掉里面的蛆虫。
这些蛆虫在火里蜷缩身体,露出里面一条红色的、食指粗的虫子,猛地弹向岑今的面门,他眼疾手快地避开,高强火焰一喷,这条红色虫子落地,已经被烤焦。
清洁阿姨拍着胸口说:“好大一条虫子,吓死人了。这是蚕吗?”
岑今将虫尸装进垃圾袋扔桶里说:“麻烦你多留意病房、病床的角落,看到虫子不要忙着打死,先撤离病人再报警,让警察来处理。”
清洁阿姨:“行,不过这些是蛊吗?”
岑今有些诧异地看她。
清洁阿姨一脸神秘地说:“我懂,我小时候隔壁村住着蛊婆,还亲眼见过她去一个鬼竹林,出来时,眼睛就坏了。别人说是撞邪,我却知道,她眼里有虫子。”
鬼竹林?岑今没想到随便遇见一个阿姨还恰好是穆王墓附近的村民。
不过此刻没时间仔细询问,岑今赶紧抱起情绪阴沉的怨童去六楼手术室。
电梯里,他问怨童:“感觉到了吗?”
怨童:“嗯。是那股臭味。”
岑今若有所思,先知也玩蛊?
他们来到六楼。
丁燳青知道刚才那名孕妇被送去哪里,而怨童能感觉到先知的气息,有他俩带路,岑今很快来到一个亮着灯的手术室门口,远远看见一个男人含胸垂头准备推开手术室的门。
岑今还没来得及呵斥,怨童已如离弦的箭飞出去,杀气腾腾地扑向男人的后背。那人知觉敏锐,‘唰’一下避开,怨童只扯下男人脖子上的围巾,然后扑到门上,壁虎一样黏在上面。
回头,目光怨毒地盯着男人。
岑今看到这男人的正面,脖子有点绵软,长了非常密集的小疙瘩,不过他知道这不是脓包,而是里面的青蛙卵太多,以至于突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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