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68)
“——放开。”
薛枞只能偏过头去。
与强硬的拒绝相反,他的脚踝被轻巧地握住,随之被轻而易举地抬高,难堪地露出了早已赤裸的下半身。
“你以为带你回来还能做些什么?”宋澄的声音仍在他的耳边,一个字一个字,残忍而清晰,“当然是泄欲。”
话音未落,薛枞的身体已经被毫无预兆地破开,过于强烈的痛楚几乎将他一瞬间钉在了原地。
没来得及出口的痛呼被一个冰凉而蛮横的吻封住,又或许那根本算不上接吻。薛枞的嘴唇被磕破了,作为回击,对方凶狠绞进薛枞口腔的舌尖也被毫不留情地狠狠咬破。
温热的血液蔓延到牙龈,又交换到另一个人的舌尖,呼吸间早已分不清是谁的气息。
宋澄像是感觉不到痛似的,更加用力地亲吻着无力地倚靠在自己胸口的男人,像是要加他拆吃入腹般,直到薛枞因为呼吸不畅而松开了试图紧咬的牙关。
昏暗中连时钟都像停摆了片刻,薛枞低而闷的喘息仿佛是唯一可以听见的声音。
被捆缚的双手无法移动,指尖却已深深陷入了掌心。
薛枞甚至不知道,在他混乱而苍白的记忆里仅存的、值得他信任与依恋的人,是如何在一夕之间,从温情的保护者,变为阴骘的加害者。
那张熟悉的、俊朗的脸就在薛枞面前,鼻尖抵着鼻尖,可他忽然看不懂宋澄的表情,便只能怔怔地看着一滴汗水,顺着他的额头滑下来,滑落到鼻梁、下巴,又滴落到颈窝。
就好像注视着这样毫不相关的东西,就可以放弃思考,忘记自己在经受怎样的折磨。
可宋澄并不会放任他的走神。
“看来你很习惯这种事,”宋澄笑了笑,伸手替薛枞轻轻擦拭唇角的血迹,语气却很冷,“是被谁上过了。”
身体里的东西进得更深,薛枞能感觉到那本就不留情面的顶弄变得更加凶狠。他难以自控地闷哼出声,本就因方才的缺氧而泛红的眼睛渐渐失焦。
先于面容,他反倒是忽然记起了一个声音。
温雅的、低柔的、含笑的……直至最终变成欺哄的。
那个声音的主人,有一双浅棕色的眼眸,笑起来一如弯月,令世界都显得温柔了几分。
“放开……”薛枞只觉得头痛欲裂,那种模糊而陌生的耻辱令他痛不欲生,甚至比此时身体所承受的疼痛更甚,“放开!”
他下意识地拒绝着记忆里的那个人,也更加激烈地反抗起如今正在他体内肆意挞伐的男人。
“我很失望。”宋澄向前狠狠地扯了扯挂在薛枞脖子上的领带,又将它渐渐拉紧,令薛枞只能垂下头、状似乖顺地靠在他的肩膀。积压的愤怒无可抑制地蹿升上来,一如几个月前,他看到薛枞昏迷之后的那份诊疗报告。
宋澄或许犹豫过片刻,也或许没有,他制住薛枞的挣扎后,又轻飘飘放开了他。
“你和别人上过床了。”恶意而刻毒的言辞传入薛枞耳中,“我不该纵容你的——其他的我可以无所谓,可这件事……”
宋澄没指望薛枞能回答什么,事实上他也确实没有。
只有那双澄澈得如同玻璃珠子般的眼睛蓦然一缩——如果它真的是玻璃珠子的话,此刻大概正发出碎裂的声音。
注视着宋澄的目光缓慢而恍惚地移开了。
“我没法忍受。”
宋澄却扶着他的脸颊、阻止了他企图逃避的眼神。
薛枞没有再说话,他像宋澄所期望的那样,安静而沉默地接受了被安排的命运。
哈德逊河上有新年烟火正冉冉而升,彩色的光斑打在脸上,将所有试图隐藏的情绪都暴露殆尽。
疲惫与倦怠在火树银花里将薛枞吞噬侵蚀,那些始终无法尘埃落定的虚假泡沫像是终于落到了实处,一个接一个地纷纷爆破,才肯留下一点点真实。
沙发角落的铃鼓随着身体的撞击发出清脆而扰人的铃音,被新年烟花的巨大响声掩盖,也似乎掩盖了这场潦草而敷衍的性事。
这充斥着暴力与血腥、本该没有人得到愉悦的交媾,却不知因为什么,令薛枞在极致的痛里竟然体会到了快感。
违背意志的欢愉令他觉得恶心。身体被人剖开的感觉一点也不舒服,可他还是无从选择地配合着放松了自己。
本就无力的双腿承受不了这种快意的负荷,脚趾徒劳地蜷缩着,在皮质沙发的表面留下淡淡的痕迹,又很快消失。
薛枞面无表情地睁大了双眼,像是要将落地窗外那些坠落人间的烟火贪婪地纳入眼底,却又似乎什么也没看见。
不过是些与他无关的烟花,与他无关的承诺,与他无关的……点滴幸福。
当这场交缠终于到了尾声,薛枞用仅剩的力气小声说了些什么。
在一片狼藉里,宋澄用衣服将薛枞裹了起来,轻柔而小心地拆掉了薛枞身上的束缚。他似乎有些走神,听到薛枞的声音,才像是茫然地反问道:“什么?”
宋澄的脸色有些古怪,薛枞却早已无心深究。
“你说过,痛的时候要告诉你,”薛枞实在没有力气,才任他抱着,语气也很冷淡,“我现在……很痛。”
薛枞的手腕上都是些刺目的淤青,下身更是一塌糊涂,宋澄只瞥了一眼,便抬起了头。
“我答应过你,依约告诉你罢了。”他面无表情地看向宋澄,眼眸深黑,那不偏不倚的视线却无端令人心中一颤,“不用你做什么。”
他也不再相信宋澄会为此而感到内疚。
宋澄闭了闭眼,像是有些眩晕,又或许只是单单想躲开这样的目光,却没有半分要将他放下来的意思。
第三十二章
夜晚渐渐归于安静。
烟花燃尽之后的空气里还留有一点刺鼻的味道,海面在灯光里显得雾蒙蒙的。街头守夜跨年的年轻人们搭肩挽手、三三两两地散去,零星的几个还握着酒瓶坐在阶梯上,嘟哝些旁人听不懂的醉话。
直到所有嘈杂的声音都远离,空旷的城市才显露出比往日更加浓重的寂静来。
宋澄将薛枞抱回了床上,拿出酒精替他清理额角蹭破的伤口。薛枞的身体已经清洗过了,吻痕从扣好的领口暧昧地透出来一些,蔓延到脖颈与下巴尖儿,在玉白的皮肤上尤为显眼,甚至耳廓上也留下了淡淡的痕迹。宋澄握着棉签的手心神不宁般抖了一下,臂弯里的人仍是安静地由他摆弄,只有睫毛微微颤了颤,扑簌地扫在宋澄的指尖。
那实在是能让所有人心软的一张脸。
宋澄把被子往他身上拢了拢,又小心地扶着他靠在枕头上。稍有些长了的黑发滑到薛枞嘴边,宋澄替他拨开了,却感觉到身下的人往他手心的方向蹭了蹭,带着凉意的手抬起一些,或许是习惯于抱住被子,它勾住了宋澄的腰,让他起身离开的动作归于静止。
那拥抱的力度实在是过于微弱,可宋澄看着薛枞无意识皱起的眉头,心里又生出些难以名状的情绪,便屈服了似的,回身躺下,把薛枞揽在怀里,感觉到有轻浅的呼吸洒在自己的颈边。
“好好睡一觉。”
他伸手将薛枞紧锁的眉头展开,摸了摸他微凉的面颊,直到那熟睡的面容逐渐变得神色安稳,至少看起来是无忧无虑一般的沉静。
宋澄睁着眼睛等到了天明。薛枞仍蜷在他的怀中,脑袋很乖地贴着宋澄的胸口。宋澄将他的手挪开,整个人移到被窝里,才有些不舍地吻了吻他的额头。
可这终归是偷来的一段时光,宋澄握着方向盘,有些漫不经心地想着,很快就会消逝了。作恶的人,总该得到报应。
叶祈的住处不过三十分钟的车程。宋澄按了门铃,可视电话的另一头有女声响起来:“谁啊,这么早。”
她语带抱怨地向没有预约的访客问道,又在见到屏幕里的面孔时露出意料之外的笑来,“啊,宋澄,是你来了,”她向门边迎去,拿出一直为宋澄准备着的拖鞋,“快进来,我开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