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过来很辛苦吧。”
骆明翰攥着他胳膊把人拎起,小卖部里黑洞洞的,日光照不到,看店的女人坐在高高的柜台后刷抖音,缪存被他拉到最靠里的货架角落,被无声而凶狠地吻住了。
黄昏这样安静,老黄狗吠了一声,不知道在凶谁,传来柜台后女人的凶狠威胁。吻在静谧中持续,似乎谁都有默契地不去发出一丁点声响。骆明翰揉着他的腰,啃咬吮吸缪存的下唇,黯淡中响起咂弄出的水声。
缪存的两条胳膊白皙纤细,总也晒不黑似的,紧紧地圈住骆明翰的肩背,那样紧,将他压向自己。
唇分,气喘吁吁中目光迷离,骆明翰若有似无地啄吻他的唇,亲一下,又分开,附耳低声问:“到底有没有想我?”
似乎一定要得到一个确切无疑的肯定答案。
缪存贴着他的胸,只是鼻音轻轻地哼出半个“嗯”声,骆明翰就再度堵住了他的唇,吻得如狂风暴雨般。两袋膨化面包被缪存蹭得,从货架上掉落,柜台后的女人疑声问:“谁在那儿?”
柜门吱呀开合,她从柜台后走了出来,未有几步,看到缪存与一个穿衬衫的男人从货架一角转出。缪存红着的脸在暗色下看不清,只知道他的声音有些哑,唇也是肿的,低着头说:“……香姨,你这里怎么没有薯片?”
怎么没有?香姨莫名其妙:“不是在你背后吗?”
结果是抱着三大袋原味薯片走回家的。画架画板小马扎都到了骆明翰手里,缪存抱着一怀的零食,一边走一边咬得脆响。风吹得他的白T恤乱晃,额前的碎发被夕阳勾勒出一线橘色的金光。
盛夏的晚风并吹不散少年脸上的热度,他从村子里慢慢走过,觉得全世界都在看自己。
骆老师总说要有一个夏天陪他回版纳写生,缪存连带他去那儿玩看什么吃什么都想好了,但始终没等到这样的一年。
小姨家的竹楼隐密在绿荫密林之中,屋后便是绵延的香蕉林,三层大屋,一楼廊下吊着多肉和兰花,将屋檐四面俱围了一圈,四根大柱子周围也都是盆花,屋前一道竹篱,竹篱下是木槽子做的一长道沟渠,荷花正盛开着,在暮色下看着清纯也妖冶,散尾葵和凤尾竹长得茂盛,老榕树已数不清年头了,气根长长地垂下。
小姨早已等了他许久,见身后还带着个陌生人,一愣后笑容疏离客气,有些腼腆:“这是?”
缪存摸摸鼻子:“小姨,这是我朋友。”
小姨卷起干活儿的围裙擦了擦手,实在人说实在话:“这么大的朋友啊……”
骆明翰听惯了年轻有为四个字,额角抽了一下,小姨立刻说:“忘、忘年交也是好的!”
骆明翰:“……”
什么?十岁怎么也算不上忘年交吧!
黑夜里,什么东西扑棱一飞,挥着大翅膀就落到了骆明翰跟前——“我操什么东西?!”
五彩斑斓的雄孔雀昂首挺胸地在他面前踱步一圈,拿眼睛斜觑他,争奇斗艳的劲儿。
缪存噗地笑出了声,骆明翰隐隐崩溃无能狂怒:“让它走开!”
缪存受不了,难以置信中带着鄙视:“不是吧,你怕孔雀?”
骆明翰这功夫已经迅速逃离到了安全地带,冷笑一声振振有词:“你觉得可能吗?我怕它干什么?区区一只鸟我为什么要怕?有什么好怕的吗?”
缪存:“……”
好像已经吓到了神智不清。
小姨原本备的都是家常菜,少不了缪存喜欢的舂鸡脚和柠檬凉粉,见有客人来,便要杀鸡宰鱼。缪存带骆明翰去鸡圈,忽然福至心灵,问道:“或许你知道有一种病叫尖嘴恐惧症吗?”
骆明翰两手紧紧插在裤兜里,已是忍得眉心直跳,但面上又是冷漠不屑的一声冷笑:“你想问什么?想问我是不是有这种病?放屁,我没有。”
缪存:“……”
确诊了。
小姨吩咐要逮老母鸡,姨父还没从田里回来,缪存挽起裤腿换上长筒胶靴,一脚踩进布满鸡屎和泥坑的鸡圈中。老母鸡呆得很,他熟门熟路,围追堵截伸手薅脖子,鸡在他手里咯咯叫着扑腾乱飞,缪存不慌不忙地走向骆明翰,神色自若地往他跟前一递——
骆明翰一步跳开三丈远:“离我远点!”
缪存沮丧且失落:“你真的怕。其实我是一只鸡精……”
额。
骆明翰冷冷的:“我看你是一袋鸡精。”
等天彻底黑下来后,小姨父从地里农忙回来了,一家人陪客人上桌吃饭。
“骆先生是怎么过来的?”姨父敬酒给他,与他寒暄。
“叫我小骆就好。”骆明翰坚持地说,“……还小。”
缪存噗地一声,“咳咳咳……”
要死了,差点把可乐给呛出来。
骆明翰若有似无地瞥他一眼,带着无奈。不得不说,确实是二十九这样最好的年龄,倜傥风流,英俊无俦。
他的眸光只是在缪存脸上漫不经心地停留,便又礼貌地回到了小姨父脸上,回道:“本来安排了司机,半路出了问题,我是搭顺风车来的。”
“哦……”姨父点点头,“不过刚好来这里的车也不多,你还是运气好的。”
“等了半小时才等到。”
缪存想象着他在大太阳底下伸着胳膊拦车,被后轮卷起的尘土呛得咳嗽的样子,不由得有些吃惊。他不知道骆明翰为了找他要吃这么多苦,毕竟他虽然不是锦衣玉食着长大,但也未缺过什么,又是这样的天之骄子,养成了一副傲慢的大小姐——不是,是大少爷性格。寻常钱阿姨和泽叔外加一个厨师,三个人只伺候他一个,可见对生活挑剔。
“下了车,离村子还有段路,走了半个小时后遇到了一辆小货车,刚送完菠萝回来,就顺便给我送到了村口。”
长长的乡道望不到尽头,风吹蕉林无声,他口鼻间弥漫的都是小菠萝的香甜。
正说到这儿,小姨吩咐:“存存,去把冰箱里的小菠萝拿出来削了。”
缪存一边给骆明翰削菠萝皮一边想,他可真会享受,他还没给骆老师削过什么水果呢。刚切出的菠萝色泽如向日葵般地黄,一端进来满室便都是甜腻腻的香气。冰镇过的口感自然是最好的,骆明翰细嚼慢咽,觉得被白酒和小米辣摧残的味觉得到了抚慰。
缪存脸伏着细白的小臂,小声问他:“甜吗?”
姨父去喂孔雀,小姨在厨房,骆明翰俯下身,扣住他后脑吻了一下。
小姨端着新果盘出来时只觉得缪存的脸怎么这样红,而且下巴搭在胳膊上一脸不高兴不情愿的模样。
“谁欺负你了?”小姨总是不会说话,问了句会令客人误会的话。
客人说:“我。”
大言不惭的劲儿,缪存脸上烧着了似的,心里快被烦死了。
原本是还有个小表妹的,但高中开学早,她已经去学校报道了。女孩儿的屋子不好乱动,缪存的便是唯一的客房了,纵使有一百个不情愿,还是让骆明翰名正言顺睡了进来。
他什么行李都没带,只有钱和证件,就连衣服都是为了见客户穿的,缪存终于意识到,骆明翰这一次是说走就走的旅行。
“你真的有这么想我吗?”缪存狐疑地问,是今天的第二次。
骆明翰不介意扮深情,于是便深情款款地应了一声,双目沉沉地注视着他。
缪存歪头思索:“但是如果你这么想我的话,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发微信呢?”
骆明翰:“……”
要怎么才能委婉地、不着痕迹地提醒他,他生气了,为了他的不辞而别生气,现在亟需哄一哄。
缪存却懒得继续细想了,“你不找我这几天……”
骆明翰脸上不动声色,耳朵竖得老高。
“我挺清静的。”缪存诚恳地说,言下之意是还有点意犹未尽,巴不得骆明翰再晚点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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