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街都是穿着傣族传统服饰的少女, 戴着金冠和金护甲, 腰上银色腰带发着光,额头的水滴珠宝充满异域风情,比少女更多的是摄影师,灵活的中介走街串巷, 逮到一个年轻人便问,拍写真吗199一套包服化精修底片全送——一口气能说到游客都走远了, 尤引颈踮脚不死心地大喊:感兴趣了记得回来找我啊!
缪存生得明眸皓齿, 肤色冷白而唇瓣总是看着红润,垂下眼时睫毛在眼底投下一小洼阴影, 抬眸时窄窄的双眼皮有上挑的弧度,拉客的小伙子嬉皮笑脸:“你这么漂亮不如穿裙子拍也行啊!”
缪存怀里抱着椰子,还没开口, 骆明翰倒先发了火, 双目居高临下地冷峻凝视,脸上面无表情:“别调戏他。”
把缪存护到了身体另一侧。
当老板的就是会监守自盗, 把人吓跑了,自己反倒戏谑地问缪存:“穿裙子吗?”
缪存瞪着眼,仿佛人生第一次听到这样的问题, 吃惊地问:“你是变态吗?”
骆明翰笑了一声, 揽着他肩将人揽进怀里, 垂眸瞥了眼他漂亮的脸庞, 没有说话。
不急, 他有的是时间玩他。
缪存知道他不喝椰水,便请他喝老挝冰咖啡。果然如他所说,要盛在透明塑料袋里,再装入纸袋中,如此一边逛一边拎着喝,才有氛围。
街边水果店散发着浓郁的水果香味,榴莲芒果山竹蜜瓜个个新鲜芬芳,缪存买了一盒现切拼装,捧在怀里用牙签插着吃。
他这样子很无忧无虑,与在城市里是截然不同的模样,骆明翰忽然想起:“怎么从没见你提过你父母?他们管你管得很严?”
缪存对一块蜜瓜细嚼慢咽,汁水是甜的,但他脸上那股漂亮的天真消失了,“我妈妈很早就去世了,我跟我爸爸和后妈一起生活。”
骆明翰心里骂了自己一句傻逼。
“每年回版纳,也是来看妈妈吗?”骆明翰猜测着,“妈妈葬在这里?”
“嗯。”缪存始终低着头,仿佛盒子里的瓜果有什么特别好看的地方。
“小时候住在这里,是不是很开心?”骆明翰不动声色地安慰他,转移话题:“我小时候被管得很严,什么野外乡下都不准去,骆远鹤天天画画,我就天天做奥数。”
“小时候回版纳是治病的,不是来玩的,”缪存淡淡地说:“住了五年,差不多快好的时候,她反而走了,我一直不知道原来她也生了很重的病。我只顾着自己。”
骆明翰顿了一下,脚步也缓下来。在摩肩擦踵的人流中,他牵起缪存的手,“不会,只要你开开心心地活着,就是为了她好。”
烧烤摊烟雾缭绕,傣族小妹热情招揽过客,小夜灯下的小摊上,从义务批发来的商品玲琅满目,有个小摊子上,支着一块小小的牌子:
「小象十元一群」
缪存蹲下身摸摸那一串红绳子的白玉小象,像当初摸那盆月季的小叶子。
他被这行字可爱到,骆明翰被他可爱到。
骆明翰其实快十几年没逛过这种小街了。他上大学时开始跟席霄寒交往,席霄寒家里条件好,被娇宠着长大的,养了一身娇纵脾气,只穿羊皮鞋,只逛奢侈品店,只吃人均一千以上的餐厅。
骆明翰家里条件虽然不差,但跟席家那种巨富比起来是天壤之别,要让席霄寒来逛夜市,那简直不亚于逼公主微服私访。
这只是一瞬间的走神,但缪存回过眸时,便察觉了他的心不在焉,“你想到谁了?”
骆明翰轻描淡写:“一个前任。”
“你的初恋?”
骆明翰讶异又好笑:“怎么这么聪明?”
“你心里还有他。”缪存直白地说。
“不怎么有。”
不怎么有,那就是确实有,只是程度多少的问题。
骆明翰扭头看向缪存,看他还是捧着椰子没心没肺的样子,故意问:“我刚才确实是在想他,你不生气?”
“不生气。”缪存说,“你的房子里到处都是他喜欢的风格,房子和画一样,都是心境喜好的一种反应,房子在等他,说明你也在等他。”
骆明翰哑口无言,但没有着急反驳。要是换做以前,他会深情款款地发誓,席霄寒早已被他彻底取代,他现在心里只装得下他,是他治好了自己被席霄寒伤透的心,令他重新相信了真爱……睁眼说瞎话谁不会。
但面对缪存,他忽然想换个方式。
蹙着的眉心舒展,骆明翰云淡风轻地说:“你真聪明,我确实在等他。”
缪存眨了眨眼,鼓励他:“会等到的。”
骆明翰:“……”
缪存煞有介事地说:“有的感情就是这样的,分分合合兜兜转转,最后还是原来的那个人。说不定你和你初恋就是这样,你们现在身边的人,都只不过是过眼云烟。”
够了。
骆明翰听得额头青筋直跳,闭了眼忍之又忍:“那按照你的意思,我不如现在就回去找他复合。”
缪存很明显地愣了一下,咬着吸管的嘴松开了,唇微张,欲言又止半晌:“……你要是很想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冰咖啡的纸袋都被捏皱了,骆明翰忍无可忍,一把攥住缪存的胳膊,“缪存,”咬牙切齿地低沉:“你可真是大方!”
缪存实话实说:“我心里会难过的,只是如果你一定很想回去——”他闷哼一声,疼得蹙起了眉。
骆明翰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手上的力道失了稳,他把缪存都攥疼了。
“你会难过?”
当然会难过,因为原本以为可以跟他交往一年,直到他去法国,或者骆远鹤回来,但如果替身主动要求下岗,他总不能像个无良老板一样硬扣着他。
而且替身主动表示领悟了真爱,除了尊重祝福,缪存也想不出别的该干的。
缪存点点头:“挺难过的。”
夜市中熙熙攘攘的,但似乎离他们很远,树影在地上婆娑,在这个安静的无人问津的角落,骆明翰不管不顾地牵着他,哑声问:“哪种难过?”
“不舍得的那种难过,”缪存垂下眼眸,似乎在感受心底的情绪,末了,仰起脸来,勾着骆明翰的手指恳求他:“要不然,你能先别去找他吗?”
他的眸底倒映着路灯澄黄的光晕,笑得很乖巧,天然一副撒娇的姿态。
骆明翰被他这种全身心依赖的目光看得心里一慌,一股难以控制的心动裹挟了所有的理智。喉结咽动,他用那种晦暗不清的眸光注视缪存,声音都哑了:“好,我不去找他。”
他觉得这趟版纳来得真他妈值。
缪存得了承诺,如释重负地松一口气,却没在意他这一刻的动容,余光看到什么新鲜的玩意儿,自顾自便跑过去了。
云南多银器,走到哪儿都少不了银器店,为了招揽顾客进店,这些卖银器的也在店外支起了摊子,琳琅堆满了各种款式夸张的925银,店里则放真正的纯银首饰茶器。缪存是被银镯子上的簪花纹样吸引,用心看了几眼便已记下,骆明翰却误会了——
“你想要?”
缪存吱唔了一下,鬼使神差地点点头:“你送我。”
“这算什么?”骆明翰明知故问,要他自己答。
看摊子的小姑娘注意着他们,缪存小小声说:“纪念礼物。”
骆明翰还没有放过他,双眸紧锁,像是逼问,又像是循循善诱:“纪念什么?”
缪存拿手背贴脸,耳朵尖红红的:“定情信物。”
小姑娘长大了嘴,一会儿看缪存,一会儿看骆明翰,看到骆明翰得逞的笑既坏且温柔,又如此高大英俊,确实会让人脸红。
“那二位——”进店看看四个字还没说出口,骆明翰拉着人走了。
小姑娘:“……”
你妹,你演我?
缪存被他塞进计程车:“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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