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城市每天的新展览数不胜数,国外的巡回展一票难求,骆明翰为缪存解决一切票务难题。
非开放性的顶级私密藏品展览, 他亲自带他去,为他引荐收藏家和策展人。
艺术家曲高和寡的私人展览, 市面上连消息边缘都摸不到的,骆明翰却可以带缪存与对方喝下午茶。
名流往来的after party, 他为缪存奉上邀请函、定制西服和一切行头, 缪存便乘上他的迈巴赫,如同灰姑娘登上南瓜马车,被载着驶向华丽的一切。
很难相信,这些都只发生在短短的一个月内。
骆明翰一方面是投其所好, 一方面是缪存好他妈难约。
“看电影吗?”
“不看。”
“逛展吗?”
“时间地点。”
“喝下午茶吗?”
“不喝。”
“看展吗?”
“时间地点。”
骆明翰:“。”
骆明翰其实对艺术兴致缺缺, 因为在他的潜意识里这是属于骆远鹤的领域, 他顶多算是附庸风雅, 陪缪存逛展时一半心思看缪存, 一半心思琢磨投资, 完美诠释顶级金融人士的一心两用和高效能时间管理。
缪存在这一月内见了数位正受追捧的当代艺术家和策展人、收藏家,表现出了惊人的淡定和从容,远超骆明翰的预期。
他以为以缪存一个区区职校大二生所见过的世面而言,这些足以令他感到惶恐和无措,继而变得受宠若惊,再深入一点,就该迷失在这种顶级资源的纸醉金迷之中,对骆明翰患得患失起来了。
但是……
见过了年少成名的先锋艺术家,缪存轻描淡写:“还行吧,我不怎么欣赏他的风格,下次应该不会再看他个展了。”
见过了绘画系老教授,缪存尊敬之余替他反思:“他这几年作品敷衍空洞了不少,这样下去可能会晚节不保,应该劝他少站点台。”
见过了策展人,缪存举重若轻:“我很喜欢他这次的主题和思考,比三年前的那一场更深刻。”
骆明翰:“……”
他是年轻有为,缪存直接就是年少轻狂。
预想中的忐忐忑忑束手束脚,不存在的。
预想中的因此而崇拜起自己的人脉、资源和手腕,梦里吧。
只是不知道他这种自信和阅历来自于哪里。
其实答案是显而易见的,骆明翰心里明镜似的,后来终于忍不住了,不动声色地问:“你是不是有一个关系很好、比你年长的朋友,或者老师?”
看过了展的缪存是不设防的,整个人都陷进愉悦中,尾音上扬地“嗯”了一声,不太熟练地用刀叉切一块牛排,“你说什么?”
“那个陪你看展,带你见策展人和收藏家的,是谁?”
他想带缪存体验的、见识的、参与的一切,那个人都已经捷足先登了。
不爽是不可能的,——不,不是不爽,是一想到此,内心便控制不住地嫉妒。
西餐刀在磁盘上划拉出一道不怎么悦耳的响动,骆明翰笑了笑,将缪存的盘子端了过来为他代劳:“怎么,他有空带你看展,没空陪你吃一顿像样的饭?”
缪存没掉进这个坑里,神色自如地说:“没有这样的朋友。”
骆明翰闻言,停顿了一下,抬眸看他。那一瞬间他的目光深邃而锐利,是真正的商业场上洞悉一切的凌厉。
在这一眼中,缪存觉得自己是透明的。
但骆明翰很快便收敛了这样的锋芒,勾了勾唇,漫不经心地拆穿他:“你之前喜欢过的那个人,是不是就是他?”
缪存:“……”
“他陪你看展,带你去一些场合,教你人生道理,你跟他说你怕鬼怕黑,说你的小时候,你仰慕他,但你们什么都没做过。”
喉结上下滚了滚,缪存吞咽了一下,垂下眼睫,“你不要乱猜了,骆哥哥,我只有你。”
骆明翰深深地凝视他,半晌,姿态高傲而慵懒:“有也没关系,既然你们已经错过了,就代表没有缘分。”
缪存如释重负,只是一口气还未出,骆明翰便悠然说:“……但这不妨碍我嫉妒他。”
缪存被他充满占有欲的目光看得心底一空,表情都慌乱了起来。
完了,今晚上又要被玩死了。
凭心而论,这种“折磨”也不是说不舒服,只是面对着镜子膝盖大张被玩得汁水淋漓,这种景象怎么看怎么难堪。但他食髓知味,又拒绝不了。
可是,骆明翰甚至都还没有真正占有过他……
缪存不敢想象这一天,可能会死的。
骆明翰搭着腮,玩味地看着他,“你同学后来还有欺负你吗?”
“什么同学?”
“第二次见你时的那些小混混,说你是同性恋变态的。”
缪存完全每天睡觉前都要自我洗脑一遍「我是职校大二学生,我是动画系的学渣」才敢入睡,骆明翰这么问,他立刻说:“没有,他们打不过我。”
“那他们知道你谈恋爱了吗?”
连他自己都搞不清为什么会有此一问。好像……好像是宣示主权,是确认自己的存在感。他想过去学校里接缪存,但缪存不给他机会,每次都是在校东门见面。他上学的教室、宿舍楼、学校里喜欢的小路,骆明翰都没见过。
缪存点点头:“知道的。”
因为骆远鹤的关系,各个系里的老师都跟他很熟,有什么助教和写生机会都会使唤他,学长学姐也总让他帮忙,反而在同届生里他是独来独往的。最近十叫九不在,便知道他的心思是跑出去了。
“缪缪谈恋爱了是不是?”第五工作室教抽象的老教授笑眯眯地问,“你骆老师知不知道?”
缪存摇头。
”那我要找个机会告诉他,你这个小天才也动了凡心了。”
“你别!”缪存口不择言,脸上立刻染了红,又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声音紧张地轻了下去:“——别告诉他,……千万别告诉。”
缪存的这一声“知道的”,让骆明翰莫名愉悦,刚才的醋劲儿都消失了,他跟一个过去式的失败者较什么劲?
“那准备什么时候带我见一见你朋友?”骆明翰游刃有余地话题带向了自己真正想聊的方向:“……或者,见一见我朋友。”
缪存没料到还有这个环节:“一定要见吗?”
“不是一定,只是如果你答应的话,我会跟高兴。”骆明翰每一句都是说过千遍的标准台词,就连温柔的语气也是如出一辙的,“他们都很想见你,一直催我介绍你去认识。”他慵懒地笑了笑。
缪存体贴地换了个问法:“不可以不去吗?”
骆明翰又开始攻略,不以为意的模样中有着点到为止的失落:“可以,你要是实在不想去的话,我就回绝他们。只不过少不了要被他们笑一顿。”
“为什么?”
骆明翰无奈而深邃地凝视他:“你说呢?是我一直忍不住总提你,想把你带到他们面前,想迫不及待地昭告天下,炫耀你和我的关系。”
缪存心慌意乱,瞥下的眼睫藏住所有情绪。
用和骆老师同样的脸同样的温柔说出这样的话,他怎么能招架得住?
“好吧,”他勉为其难,“但是我不擅长和陌生人相处。”
骆明翰勾了勾唇,“没关系,只是他们可能比较随便,我会让他们收敛一点的。”
关映涛得了消息就开始组起了局,平常玩得好的那一圈儿也都得了风声,这次带来的真真儿是如假包换的清纯男大学生,千万要收起下三路下九流的那一套,别到时候把小朋友吓跑了,砸了骆少的招牌。
缪存那天没有刻意打扮,平常上课怎么穿就怎么穿了,纯白T恤外面套一件莫兰迪色宽松毛衣,脚上还是万年不变的帆布鞋,把关映涛纯到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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