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墙有尔(18)
闻名望着他清俊的侧颜,身子越来越低,最后把嘴唇贴在他耳边,“不如找个男朋友吧?”
纪然感到灼热的气息喷在自己耳根,缩起脖子,“不要。”
“我追你。”
“不要。”
“我没和你商量,只是通知你一下。”
纪然词穷地停顿,“随你便。”
“纪大厨,你想不想接着做兼职?”
纪然心里一动。这样的话,生活又能宽裕不少。可是,受到接济,就不得不忍受骚扰。
“你能保证不再骚扰我吗?”
“我保证。”
“也不可以再突然出现在我床边。”如果女儿半夜醒来,看见这么大个黑影在屋里晃悠,绝对要吓到请法师来招魂的地步。
“好。”
“那就……没什么了。”反正,他现在处于无性恋的状态,心如止水,爱追就追呗,腿长在人家身上。
“那我走了,晚安。”闻名直起身子,微微低头,“大黄,回家了。”
纪然坐起来,这才发现原来大黄一直跟在他脚边,乖乖地叼着自己的行李袋,无声无息。
“名哥,你有点像痴汉和偷狗贼。”纪然忍不住说。
闻名像是没听见,蹑手蹑脚地打开防盗门,带着大黄回家去了。
很快,纪然就收到了的转账,依旧是3千元。他想了想,回复:“还是两个月的。”
闻名则说:“谢谢你们照顾大黄。”
“你到底是谁?”
“等我成了你的男朋友再告诉你。”
“呵呵,我不可能和不了解的人在一起。”
“那一见钟情是怎么来的?”
纪然烦躁地翻了个身,听着隔壁卧室里的鼾声二重奏阖上双眼,梦见的却不再是女儿,而是那个男人牵着狗散步的孤独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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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超级大单
因梦见流氓而睡眠质量不佳,昏昏沉沉地爬起来,纪然又开始了忙碌的一天。准备好早餐,叫醒洪福和纪叙,他竟斜倚在沙发上再次睡着了。
“妈呀!完啦!狗丢了!”
纪然浑身一震,从沙发上弹射而起,见洪福急得团团转。
“名哥昨晚来过,接回去了。”
洪福夸张地松了口气,用手指梳理自己黑白混杂的茂密头发,注意力转移到餐桌上,“好大个袋子。”
“哦,也是他送来的。”刚才忙着做饭,纪然并没仔细看。袋中的东西显示,闻名大概是去日本出差了。香蕉蛋糕,各种各样的巧克力、糖果、薯片、饼干等零食,还有一个30多厘米高的猫咪玩偶,以及……一罐像罐头似的东西,里面却是空的。
三人把这个空罐头摆在餐桌正中,边吃饭边琢磨,最终还是纪叙凭借有限的日语知识和罐身上的图像,得出结论:“这是一罐富士山的空气。”
老顽童洪福好奇心大起,“打开闻闻,我还不知道富士山是什么味呢。”
纪叙打开罐头,嗅了一下,闭上眼睛开始冥想。洪福接过,深吸一口,也闭上眼睛。
“看见富士山了吗?”纪然问。
“没有,好像看见东京的歌舞伎町了。”纪叙说。
洪福在他头上推了一把,“你能不能用心体会一下,我就看见了,可漂亮了。”
闻名又开始了要饭的生活。出差时,他会把大黄送过来暂住,受到一家老小热烈欢迎。
洪福问:“名哥不减肥了?”
纪然则回答:“不减了。”
“他说谢谢咱们帮他照顾狗,又送吃的来了,怎么办?”
“那就收下吧。”
闻名似乎掐算着纪然一家食材的消耗,按时按量送来米面粮油、肉食蛋奶、瓜果蔬菜,纪然眼看着家人各个吃得红光满面,心宽体胖,似乎连姥爷都枯木逢春,长个子了。
闻名那所谓的“我追你”,就是偶尔发消息尬聊,或在纪然休息时发出邀请,约他吃饭、看电影、喝咖啡、看比赛等。纪然虽说对他印象渐好,但没有和他谈恋爱的念头,通通婉拒了。
8月中旬,台风刚过,天朗气清。纪然开了个惊天动地的大单,创造了会籍部有史以来的最高单笔销售额。
当时,他正和同事小王在一间格调清雅的咖啡厅里,与经理谈异业合作,希望能在社交媒体上互相推广,把健身馆的易拉宝摆放在店内,同时在每张桌子上留下一个名片盒,里面有健身馆的单次体验卡。
经理讨价还价,“互推可以,不过你们那个体验卡会破坏桌子的整体美感,格调一下子就low了。易拉宝可以在角落摆一个,但你们健身馆得摆两个我们店的。”
因为客户群体高度重合,魏总在电话里同意了。经理占了便宜,十分慷慨地倒了两小杯冰水,让他们在店里休息一会。
正值上午,店内有些冷清,几位衣着考究的客人零散地分布在环境清幽、绿植环绕的店内,或看书、或在笔记本电脑上轻轻敲打。
纪然和小王捧着冰水,交头接耳密谋片刻,把这几位客人瓜分了,分别拿着体验卡前去推销。被无视两次后,纪然厚着脸皮接近了一位靠近橱窗的男性客人,把卡片放在桌角。
“先生,这是我们健身馆的免费体验卡,有空可以免费体验一下。”
纪然清丽悦耳的嗓音让男人的耳朵动了动,抬起头。他大概50几岁,两鬓微白,相貌儒雅,身材颀长。看到纪然后,他缓缓合上手中的书,微笑着说:“我是来出差的。”
“体验一下也没关系的,觉得好的话可以推荐住在本地的朋友来玩,那就先不打扰您了。”纪然说完举目四望,看见小王正朝自己走来,像是即将变异一样翻着白眼,看来是遭受了冷眼。
“你什么时候在店里?”
纪然欣喜地望向男人,见他用两根手指夹起那张体验卡。
“我大概5点半回公司开会。”
男人颇有涵养地微笑一下,“好,我知道了。”
傍晚,纪然回到公司的时候,竟看见对方坐在水吧里,连忙跑过去打招呼:“您好,您觉得我们这怎么样?”
“还不错。”
纪然摘下帽子,抚弄着有点被压趴的头发,微湿的前发衬得脸上的微笑更加明媚可爱,“那就麻烦您多多帮我们推荐了。”
“坐,给我介绍一下价格。”
男人是来出差的,根本不可能办卡,但纪然还是细致地介绍月卡、半年卡、年卡,时间越久优惠越多。男人的提问逐渐夸张离谱,最后干脆问,如果是10年卡,能优惠多少。
纪然差点以为他精神有问题。10年?如果这位大爷身体不好的话,没准都活不到那时候,他是想让家人继承他的健身卡吗?
“应该是……6万5千元。”纪然盯着手机计算器轻声说。
“嗯,果然时间越久越划算呢,那就给我开张10年的卡吧。”男人取出钱夹,在两眼发直的纪然面前晃了一下,“刷卡。”
男人走后,直到开完会,纪然还在发懵。魏总把他叫到办公室,向他讨教销售方法。
纪然只好头头是道地说:“我看这位先生年纪比较大,于是我……中老年人,确实会有这样的消费心理,所以要跟他们强调省钱,让他们觉得,短期的健身卡就是在浪费钱。”
魏总频频点头,领悟了其中真谛,“下班有事吗?我请你喝一杯,正好刚看了你推荐的那本小说,跟你讨论一下。”
经过几个月的接触,纪然和魏总私下里已经成了朋友。此刻他正好情绪激昂,便一口答应下来,告诉姥爷去接乐乐,点些干净的外卖来吃,还给闻名发了消息:“名哥,我今天晚上有应酬,你自己买吃的吧。”
闻名不知在忙什么,一直没有回复。
在楼下的商场吃完烤肉喝完啤酒,魏总又提议:“不如去凯撒宫的夜店逛逛,听说很热闹,我也想看看年轻人的世界什么样。”
拒绝的话就在嘴边,纪然转念一想反正已经出来了,不如去见见世面。
他本以为第一次走进闻名的工作场所,会是在10月份老朴举行婚礼时,没想到提前来了。纪然和魏总像刚进城的呆瓜,在凯撒宫的一楼大厅绕了好几圈,终于在服务人员的指点下,来到地下一层。
夜店入口处的招牌简洁素雅,只有三个字母:FUN。看似平常,但安检很严,查了纪然的证件确定他已成年,还没收了他背包里的半瓶水。
进入之后,纪然才发现这里是一个时刻沸腾着的巨大地下王国,音乐与光线迷狂地交缠在一起,空气中漂浮着强劲冷气也压抑不住的荷尔蒙和多巴胺。
中央是足有半个足球场那么大的下沉式舞池,一具具青春靓丽的肉/体,在DJ的电音下碰撞、缠绕、互相试探,挑/逗身上每个毛孔。
他们选了个卡座,点了两杯威士忌。魏总喝得很急,环视着四周莹白的美腿和丰盈的胸/脯说:“坐一会就撤吧,我可能不适合年轻人的生活,血压有点上来了。”
纪然也对这种热烈的气氛有点无感,轻轻抿了口酒,“我可能不是年轻人吧。”
在舞池里瞎蹦、摩来蹭去有什么意思呢,多累啊,下班后没事的话,回家躺一会多好……大概他们工作不累吧。
在向门口撤退的过程中,纪然被一个开朗的声音叫住了:“呦,光子!”
纪然从嘈杂的音乐中辨认声音来源,看见小飞朝自己走来,穿着很潮的T恤和破洞牛仔裤。
“你朋友吗?那我先撤了,你再多玩一会吧。”高血压魏总拍拍纪然的肩膀,识趣地退出了年轻人的夜生活。
“你来夜场玩怎么还穿着工作服啊,清纯得像只迷途小羔羊。”
纪然略带尴尬地笑笑,“今天休息?”
“嗯,不过名哥还在工作。”小飞带纪然来到一处卡座坐下,手指一扬,“名哥在那。”
那是一个并不起眼的角落,但弧形的沙发十分宽大舒适,像是贵宾席。闻名笔直地伫立在沙发后,面无表情,一身西装与四周的轻松氛围格格不入。
沙发上坐着三男三女,其中有两个男人像是印欧混血的哥伦比亚人或墨西哥人,另一位看上去30几岁,长相属于五官紧凑型。
女孩们分别坐在三个男人边上,都穿着勉强蔽体的吊带小礼服,漂亮得惊人。其中两个女孩收放自如地依在男人身边,俏丽地娇笑,时不时嘟嘴微嗔,显然深谙此道。而另一个女孩的表现,则可以用“灾难”来形容。
她局促地垂着眼睛,时不时去碰肩上那细细的吊带,高脚杯不断在左右手间轮倒,像是要变魔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