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墙有尔(49)
老朴把头靠在椅背上,正在抻懒腰,被手机来电打断。
“哎卧槽,你那位石头哥哥给我打电话了。”
“快接!”
老朴接起电话,为了方便纪然听,特意开了免提。
“朴先生,晚上好。”
多日不曾听见的磁性嗓音再次闯进耳朵,纪然猛地捂住嘴夹紧腿,激动地打个了嗝,眼中泛起泪花。
“鼓捣衣服拧,名哥。”
“然然不理我了,你劝劝他,别离开我。”
“他把这件事告诉我了,那你……稍微主动点不就行了吗?”
“那我就成孙子了。”
“你不积极也就算了,还搬走。”
另一端的闻名淡淡地说:“我就是怕自己变成孙子才暂时搬走。”
老朴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纪然不禁开始反思,是不是说得太狠了。
“很好笑吗?我们分手了,朴先生,没人会像我对他这么好了,他也很难再喜欢上别人。”
“人家纪然一朵花的年龄,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进去了,然后把门焊死了。”
“……啥门?”
“心门,你以为呢?”
“我……我为什么要帮你呢?”
“你是不是,还在气我打你的事?这样吧,你在哪我去找你,让你砍我一刀,行吗?”
老朴捂住手机,轻声对纪然说:“这货也太TM极端了,简直反社会。”
纪然用嘴型说:“他开玩笑的。”
老朴继续与闻名通话:“名哥,你身为大企业的中层管理人员,也算半个成功人士,又比人家纪然年龄大,连自己的情绪都管理不好。”
闻名的语调陡然变冷,“你在教训我吗?”
“没说完呢,管理不好,一定是因为工作忙压力又大吧,嘿嘿。”
纪然刚对老朴竖起大拇指,听见这话,翻个白眼又收回去了。
一声极轻的叹息幽幽传来,“替我转告他,我越是在乎,就越想掌控,偏又容易失控。”
“你明明那么护着他,别人骂他几句你都能把人家膀子卸下来,可又这么深的伤害他,可真是的……”
“你又在教训我吗?”
“没啊,你的行为太前卫了,我思想太落后,理解不了这种前后矛盾。”
闻名轻笑,将自己的奇葩理念娓娓道来:“矛盾吗?他是我的,当然只有我能伤害他。我是气急了,也是想他变得脆弱后更依赖我。”
老朴又捂住手机,对纪然小声道:“这就是你说的好人?你的石头哥哥不止弯男癌、中二,还病娇,也算是人中龙凤。”
闻名接着说:“朴先生,如果你想看到自己的好朋友幸福,就劝他来找我。”
如此蛮横不讲理,老朴不禁轻声感叹:“哎呀我去——”
“滚吧你!我不去!”纪然抢答般大喊一声,随后出手快如闪电,挂断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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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园的草木,似乎总比街上的来得挺俏干净,一枝一叶尽是未染尘俗的单纯。
纪然走在周末的校园里,混在朝气蓬勃的大学生之间,看见他们脸上憨直无忧的笑,感觉自己也抖落了心头郁结的层层蛛网。
推开旧综合楼一楼的某间教室门,比起两年前毕业的时候,陈设改变了很多,但依旧是熟悉的戏剧社大本营。
“学长!”青春的气息扑面而来,几个女生把纪然围住。他毕业时,她们才大一,如今都学会了化妆打扮,多了丝成熟。
“你还这么帅啊,好像没怎么变!”
“你从没秀过恩爱,该不会还单身?”
“你女儿快四岁了吧?长得像谁啊!”
纪然回学校,是为了替一位因打篮球受伤的配角。联系她的学妹说:“只有你的颜值能撑起这个角色。”
前两天,拿到据说是由文学社吐血编写的狗血剧本后,纪然了解到,该角色是女主角的前男友,一个脸美人渣的负心汉,在消耗掉女主所有的爱、金钱与能量后扬长而去,却又在她与男主快修成正果时渣里渣气地归来……
该话剧不算长,大概半个小时,是学校“文学周”的开幕节目之一。纪然的戏份也不算多,却要第一个出场,比女主还早几秒。在后台候场时,他发现虽然他早已毕业,但学校仍有他的传说,“学长,你真的大三就有孩子了吗?”“当时的心理活动是什么样的?”
“挺激动挺开心的,感谢国家。”说完,纪然就登台了。
他性格并不外向,但从不怯场,因为台下一暗,世界就只剩下舞台,没什么好怕的。
“能不能给我点空间,你总是疑神疑鬼,怎么不去当驱魔师?”这是纪然的第一句台词。他穿着件繁花盛开的西装上衣,头发被学妹用卷发棒烫成了卷,耳朵也夹了个银环,满溢的渣男气质都快渗进地板里了,同时竟带了几分妖孽气息。
光洁的肌肤在聚光灯下显现出玉石般温润细腻的色泽,秀丽的眉目让女主的卑微舔狗行为显得很好理解——这样的人,做什么都会被原谅吧。
小可怜女主跟在他后面哄儿子似的,尽管浓妆在脸,颜值还是比他逊色许多。
纪然说了一堆渣出天际的台词,最后说:“咱们各自清净一会吧!”然后抽出一支烟叼住,假装点燃,动作流畅熟练。
迈着渣步退场时,他心中一动,不由自主往台下瞥了一眼。在能坐下千人的多功能报告厅里,他几乎是在瞬间就看见了闻名。
黑色的卫衣,眼珠也黑得像宇宙尽头。
自己是在什么时候,记住了闻名点烟的动作呢?
结尾,纪然演的渣男被男主女手撕,黯然退场。他婉拒了聚餐,琢磨着该回家做晚饭了。刚走出多功能报告厅,就被闻名给挡住了。对方一脸揶揄,“你打扮成这副夜店小王子的模样,还挺有魅力的。”
纪然小声说:“孙子。”
闻名抱着手臂嗤笑,“谁是孙子了?给前男友捧场不行吗?”
纪然望着他黑色卫衣下明显的胸肌轮廓,小腹像是有火苗在烤,不由得咽了下口水。自己这把柴,已经干放着快一个月了,脆得嘎巴嘎巴响,一点火星子都能点着。如果搁在从前清心寡欲的时候还好,狠狠燃烧过之后,就再难忍受寂寞了。
闻名的脸倏地靠近,“想我了?”
“不想。”
纪然回到戏剧社的大本营,一个人也没有。他换衣服的时候,闻名似乎刻意不去看,而是欣赏起贴在墙上的活动照片。
“我好像,看见乐乐的妈妈了。”
纪然整理着裤腰,走过去一看,确实是学姐,当时在演麦克白夫人。
闻名轻轻抚摸着下巴,“喔噢,好大的脸……不过确实很性/感,你当时为什么喜欢她?”
“忘了。”纪然看着面若银盘的学姐,想不起来好感的源头。似乎是因为,学姐从来没拿他“被”性功能障碍这事开玩笑?
纪然慢慢踱着步,目光扫过一张张照片,看见了自己和混蛋学长刘烁的合影。这张照片纪然自己都没有。
那时才大一,十八九岁的年纪,像一颗刚结出来的苹果般青涩。因为被前女友造谣“性功能障碍”,故而懵懂的目光总是羞愤地垂在鼻尖上。那时的刘烁还不混蛋,自己和他演了次情侣。如果,一年前不上他的当,生活会一直平淡如水吧?
闻名胳膊一伸,从纪然肩头越过,“唰”一下揭了照片,对折后撕掉刘烁,把带有纪然的那边揣进裤兜。
“名哥,能不能注意点素质。”
“没读过大学,没文化没素质。”
纪然白了他一眼,转身欲走,却被拦腰抱住,灼热呼吸喷在耳后细腻肌肤上。
“真的没想我吗?”
“没有……”
闻名的手不老实起来,“摸摸就知道了。”
纪然低声斥责:“这是学校,随时会有人来的!”
分开之后,纪然羞愤地蹲下,想压压枪。闻名也蹲在他身边,用漆黑的眼睛盯着他,“你的队友把你出卖了,是老朴告诉我你在哪的。”
“哦。”
“你要跟我耗到什么时候?”
“直到你跟我道歉。”
“好,对不起。”闻名说得干脆利落,“这只是针对我说你勾/引姓秦的,不是针对分手。”
纪然本不想轻易原谅他,但想到自己有错在先,再加上小飞说的那些话,勉强点头,算是接受了道歉。他抬起微红的双眼瞪着闻名,“如果你再这样伤害我,我一定不再原谅你。不要把我的包容,当成软弱。”
闻名微微有些惊讶,但很快就笑了。纪然站起来,走了几步发现他还蹲在原地,“走啊名哥。”
闻名做着深呼吸,“让我再缓缓。”
他们保持着一个客气的男男授受不亲的距离,一路无言走出学校侧门。闻名走近停在路旁的车,拉开副驾驶的车门,纪然却目不斜视直接经过。
“你开车来的?”
“没开,出点毛病,送去修了,我坐公交回去。”
“我送你吧?”
“不用了。”闻到那淡淡的薄荷味,纪然就浑身发痒。如果共处一车,被荷尔蒙浸染,他怕自己会忍不住求复合。
纪然磨磨蹭蹭地走远,忽听身后传来一声奇怪的呼唤:“爷爷,您都这么大岁数了,就别挤公交了。”
赢了!全身每根神经都在欢呼雀跃,庆祝这场胜利。纪然转过身,一溜小跑上了车,系好安全带,抿着嘴偷乐,不时瞄一眼闻名。后者慢慢磨着牙,像是食人族在做吃人准备。
第49章 出手阔绰
闻名开着开着,突然将车拐进一条小路,熄火后欺身而上,把纪然按倒在座椅上。
“名哥,天还亮着呢!”
闻名用力揉着他的一头羊毛卷,“发型和演技都不错嘛小然然,我真想冲上台去把你就地解决了。”
“还好没有,我在学校已经够出名了。”
纪然感觉后脖颈被一只大手掐住,下一秒,嘴唇就被火热而略微干燥的唇覆盖。他们像沙漠中即将渴死的旅人,拼命汲取着对方口中的水分。
在闻名开始解腰带的时候,纪然严词制止:“放开你爷爷!有人路过要丢死人了!”
闻名想了想,脱下上衣蒙在他头上,“说得像全世界都认识你一样。”
眼前的黑中,透着细小密集的光点,仿佛夏季晴朗的星空。纪然像上了电椅的死囚,而压着他的男人,既是行刑者,也是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