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若华将他扶起,又落座榻边,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好一会,才握紧了秋晚暄的手,压着微微颤抖的唇角道:“小五,到底发..生什么了,你的命..命灯..”
秋晚暄不答反问:“师兄们都知道了?”说完看自己正躺在龙宫的偏殿,又紧张地指了指门外,压低声音道:“夏初染也知道了?”
医尊摇摇头,“我知..知你定有隐衷,谁都没..没说。”
秋晚暄松口气,“那就好。”说完不放心,又叮嘱道:“烦请师兄帮我保守秘密,现在还不是公开的时候。”
夏初染还没完成主线剧情,他这个时候掉马,只怕又要节外生枝。他记得之前毛球提过,主线剧情全部完成后,此方世界就会成为自由世界,可以任意发展。
也许那时他就可以向师兄们坦白了。
医尊忧心忡忡,“你有何事不能..告诉师..师兄?”
秋晚暄觉得这前因后果太过复杂,就算说出来也没人会信,更何况他也不能说,于是摇摇头,“以后若有机会,再慢慢讲给师兄听吧。”
医尊叹了一声:“你为了那..那孩子,真是..煞费苦心。”
秋晚暄蹙眉,这话虽然不能说有错,但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师兄都知道些什么?”
“你要挖..挖妖骨救他的命,为何不来问..问我。”
秋晚暄一愣,还没发话,便见对方又痛心疾首道:“我知你爱..爱惜他,可也不..不必这样委屈..自己。”
“我倒没有..”秋晚暄刚想反驳说没有什么委屈,便又被敬若华打断:“为了他,你..连师兄们都瞒..瞒着,还要被他掳来这妖..妖界。”
秋晚暄闻言一愣,“啊?”
“他连师门都不..不认了..这种人不..不值得你如此。”
秋晚暄心知对方大概是误会了什么,忙解释道:“我不是被掳来的。”
“趁他现在昏迷,师兄带..带你跑。”敬若华说时,便起身要拉他走。
秋晚暄闻言,注意力全放在了前半句上,“什么昏迷?”
敬若华意识到自己失言,连忙捂嘴,却为时已晚。
秋晚暄心头一紧,“他怎么了?”
敬若华眨了眨小鹿眼,“你别..别急。”
秋晚暄怎么能不急?他甚至等不到听完对方一句完整的话便起身夺门而去。
敬若华见状撇了撇嘴,亦无奈跟上。
*
夏初染看见自己又回到了天极塔那日,只是画面中,自己成了一个旁观者。
黑色巨龙腾空而起,白色人影在龙身面前显得异常渺小。
那人提着剑,丝毫不惧地直视着黑龙的金色竖瞳,袍裾在龙啸声中被滚滚翻飞。
他看见那人的面容,苦涩而沙哑地发出一声:“师尊..”
他伸出手试图触碰对方,可手指只是穿过秋晚暄的衣袖。
他如一个幽灵一般矗立在秋晚暄的面前,可对方看不见他,目光只是穿透了他,看向黑龙。
那双眸子,是一如既往的冷凝,可他却知道,那被极地冰川掩盖下的是怎样的暖流。
往事一幕幕在眼前闪现,他的师尊,他的神仙哥哥..
他贪恋地看着眼前人,试图一寸一寸将对方的面容描摹下来,可片刻后,身后传来的冲天龙啸将他惊醒回神。
“师尊,快走。”
话落,便是一道热焰从身后涌来,穿过了他,瞬间将身前人吞噬在金色的烈焰里。
人影被龙焰燃烧分解,不过眨眼之间,已经化作碎片,点点消散。
“师尊!”
夏初染惊呼中起身,额间渗出了涔涔冷汗。
是梦..
梦境太过真实,强烈的恐惧令他产生生理反应,胃部剧烈地痉挛起来。
剧痛裹挟着他,他牙关紧咬,一丝腥甜热液从唇角溢出。
胸前那道旧伤剧烈地灼痛起来,相较于心上如凌迟一般的剧痛,这点肉体的疼痛已经不算什么了。
青鸾见状不无担忧地轻声啜泣:“主人..”可她想不出任何安慰的话语,只是抽噎着:“主人,别哭。”
即便夏初染根本没掉一滴眼泪,只有眼眶红得几乎滴血。
只有青鸾知道,在识海里,连风都带着泣血般哭声。
她听见夏初染低声自言自语:“没关系,他会回来的,很快..”
一双暗色的瞳仁里,红焰正以燎原之势弥漫开来,渐渐演变成一片带着氤氲的暗红,不复任何光芒。
*
一路找到妖皇寝殿,秋晚暄却再次于门外被金甲卫拦截。
“主上有令,不得打扰。”
“让我见他!”不知是不是因为太急,他这一声是怒喝出来的。
金甲卫们感受到了威胁,纷纷拔剑而出,可秋晚暄却无视了抵在面前的剑锋,径直向前,他每向前一步,金甲卫们便后退一步。
他们面面相觑,有人终于忍不住道:“白仙师,您就别为难我等了。”
一来是打不过。二来,主上对白宣的好众人都看在眼里,这要是真打起来,谁知那个喜怒无常的主上会不会拿他们是问?
于是他们只能一面做拦截状,一面后撤,直撤到了殿门外,再退就要惊扰主上了。
其中一人终于忍不住讨饶:“白仙师,主上说过不见您,我等要是放您进去..”
秋晚暄召剑在手,掂了掂剑柄道:“无妨,把你们打晕了,罪责都由我担着便是。”说时威压释放开来。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便见凌空而来一道剑气,将他们直接掀飞,破门跌入殿内。
秋晚暄脚步不顿地跨过霎时昏厥了的护卫们,径直向寝室而去。
可刚刚绕过两重屏风,便有更多金甲卫从身后涌了过来,都是如临大敌的模样,秋晚暄眉心一沉,尚未动手,便听见里间传来一个森寒刺骨的声音:“谁让你进来的?”
听见这句,秋晚暄并没有因为对方声音里带着的警告而止步,反而因夏初染醒来而欣喜地寻声而去。
入得寝殿他抬眼便看见夏初染身着洁白里衣,外袍随意地披在肩头,正坐在榻边。
夏初染双肘支着膝腿,微微低着头,感应到他的靠近,抬起一双纤长的眼睑,目光锐利地扫了过来。
虽然是一幅刚醒的模样,可周围的气压却低到令人发指,修为低的怕是在这里连呼吸都困难。
秋晚暄看向那一双眼睛,原本瞳孔里燃着的红焰不知何时已经扩散至整个瞳仁,把一双漆黑的眸子烧成了暗红色。令他心头一惊。
金甲卫垂首:“主上,属下无能..”
夏初染挥手屏退众人,“自去领罚。”
金甲卫互望一眼,最终撤了出去,将昏倒的同伴抬走。
秋晚暄迟疑了一下,小心翼翼开口问道:“你还好吗?”
夏初染并不回答,反而起身缓缓一步步走来,威压随着靠近逐渐增强。
“可是孤对你太好了,惯得你肆无忌惮?”
秋晚暄感应到这不同寻常的气场,方才相见的欣喜彻底消散,“我只是,不放心你。”
“你走吧。”夏初染只冷眼看他,“孤现在谁都不想见。”
“你是不是病了?让我看看。”秋晚暄不动,而是伸手试图给夏初染探脉。
谁知对方拍开他的手,转而揪起他的衣襟,红着眼眶狠厉地低声道:“你毁了疏星,又攻击孤的亲卫,你说,孤该怎么罚你?”
秋晚暄能感应到对方强烈的怒火,还有惨白的唇色,比他昏迷之前见到的夏初染更加可怖。
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强压下心头钝痛,看着夏初染的暗色瞳仁,哑着声音道:“但凭..处置。”
二人靠得近了,那一抹熟悉的香气又无孔不入地钻入夏初染的鼻腔,他浑身一滞,瞳仁剧烈地震颤着。
师尊..
秋晚暄看见对方红色的眼眶里泛起了一点湿意,正疑惑,便感觉颈间衣襟被松开了。
夏初染忽然转过身去,微微垂着首。虽然背脊依然笔直,可秋晚暄还是从那背影中看见了无尽的悲痛,寂静的殿内,他甚至能听见对方沉重的呼吸,带着一点点隐约的紊乱,正被对方竭力压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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