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识的斥责脱口而出:“你干什么!”说完便在乾坤镯中翻来翻去,试图找出止血伤药。却听见听见夏初染道:“要多少?”
秋晚暄还有些茫然,是墨灵先哈了一声:“还要什么化婴大妖,你面前就是条龙!比什么妖血都管用!”
是啊。
这孩子是这世上唯一的一条龙,龙血能破一切邪祟。
见他沉默,夏初染用毫无波澜的声音沉沉道:“我是妖,应该能用。”
秋晚暄回过神来,压下心跳,镇定道:“把血抹在剑锋上,念动咒语斩断链条即可。”说完又将墨灵传给他的咒语教给夏初染。
夏初染挑了挑眉,“你不问我是什么妖?你不怕我的妖血不够化婴?”
秋晚暄不假思索,“你说能用,我自然信你。”
又是片刻的沉默,秋晚暄感觉夏初染那黑色缎带后有双眼睛正看着自己,虽然他知道那只是错觉。
未久,夏初染轻轻嗯了一声,手掌握着剑锋一划,眉头也没皱一下,随后举剑就要落下。
秋晚暄看一眼双腕之间不过三五寸长的链条,喉结一滚,“等等。”
夏初染举着的剑停在半空,微微地偏了一下头。
“你..分辨得清么?”秋晚暄虽然不知道这小子是靠什么代替视觉的,但这么短的链子稍微偏一点,他大概就成残疾了。
夏初染视线中周遭都是黑漆漆的一片,只有秋晚暄被压制了的微弱灵流蓝盈盈地在体内游走,勾勒出一个微弱人形,腕间链条发着红光,清晰可辨。
于是他顿了一会,点点头。
秋晚暄叹出口气,“好。”说完就闭上了眼,一幅从容就义的表情,“砍吧。”
夏初染看不见他的神色,只听见他的声音虽充满了信任,却又隐约透着豁出去的语气,便沉声道:“信我。”
话落,便听见一声铿锵的金属撞击声响起,链条从秋晚暄腕间滑落,哗啦一声掉在地上。
秋晚暄摒着呼吸,顿了一会才敢睁眼,看见自己完好无损的腕子,松下口气。
在夏初染的视线里,链条断落的瞬间,秋晚暄体内的灵流便恢复了正常运转,甚至比他看见的大多数修士要亮许多。
这个人隐瞒了修为。他想着。
虽然不能肯定,但应该在化神境,可化神境是入不了天极塔的。这矛盾点令夏初染想不明白,只觉这个叫做白宣的人,身上的谜团越来越多。
深不可测的剑境,强大到不可思议的精神力,以及不知到底是何境界的修为,都让他感觉眼前人像是蒙着一团迷雾,让人琢磨不透。
偏生在天极塔时,他们二人又合作无间,像是早就认识了的熟人,彼此莫名地信任。
“谢谢。”秋晚暄的声音将夏初染的意识唤回。
他拉过夏初染的手掌,小心上药后又扯下衣摆一块布条仔细包扎。
夏初染看着眼前的「白宣」,这个人是谁,隐瞒了什么,又有什么关系呢?对他来说,这些都不重要了。
他微微颔首,“趁他们没工夫注意你,快走吧。”说完便提着剑,转身往战斗轰鸣的来源走去。
秋晚暄见状一把拉住夏初染的胳膊,“你去做什么?”
透过那黑色的蒙眼缎带,秋晚暄隐约有种错觉,仿佛夏初染此刻终于恢复了一点人气,正散发着冷如冰川的气息,又仿佛含着滔天怒火。
夏初染头也不回,冷声道:“有些恩怨,与你无关。”
“你要报仇?”秋晚暄这话有些急,不等夏初染答话又道:“那是两个几近渡劫的大能,哪有你插手的余地?”
就算这小子化龙了,那也只是条幼龙,而且没人辅佐,根本成长不起来。想就这样去插手能毁天灭地的两个大能的战斗,无异于送死。
夏初染回头望他,“你怎知我要复仇?又怎知我要复仇的对象是谁?”
秋晚暄没好气道:“猜的。”这小子不拿自己的命当回事,他有点生气。“你那副模样,就差把报仇写脸上了。”
夏初染沉默片刻,掰开对方正掐着自己的一只手,“这是唯一的机会。”
秋晚暄明白了,殷胄与姜瑾战得势均力敌,有魔尊拖延压制,恐怕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时机。
可是不行,两个威压全开的大能战斗时根本容不得他人插手,凭夏初染如今的实力恐怕尚未近身便会被二人的气劲震伤。
而且就算活下来,也肯定会泄露气息,在姜瑾面前暴露身份,届时就完了。
毛球也紧张得连珠炮似地催促他:“千万不能让这小子在姜瑾面前露面!赶紧带他走!一旦被姜瑾发现他的身份,主线就完蛋了啊啊啊!”
秋晚暄不能让夏初染冒险,于是不由分说试图拉住对方,“你会死的!”
就在他的手握住夏初染袖口的一瞬间,对方忽然一掌轻击他的肩头将他推开,同时一个闪身迅疾撤出丈外,没有停顿地转头御剑而去,只留下一句:“就算是死,也与你无关。”
秋晚暄一愣,望着已经远去的那个背影,咬牙道:“臭小子!”
*
殷胄掀起的阵风几乎凝成实质,将周遭百丈内的建筑悉数轰为齑粉,且动作极快,化作一道光,在空中划出无数轨迹,攻击姜瑾。
二人原本战得势均力敌。
可姜瑾不愧为当代天枢,其张开的推演阵盘却将对手的动作全部预判,殷胄的攻击还没到,姜瑾已经在对应处升起了防御,同时对殷胄的薄弱处发起攻击。
只见半空无数黑影化作密密匝匝的箭矢直冲而去,却在刚刚发出的瞬间,就在途中忽然遇见凭空出现的金色光盾,无数光盾在四面八方亮起,将箭矢悉数拦下。
同时一个巨大的金色阵盘在殷胄及其亲卫的身后出现,从中升起的庞大兵人对他们张口吐出烈焰呼啸而来。
这就是天枢的可怕之处,如果说作为半步渡劫的大能,殷胄的战斗一开始还能占据些上风的话,那么随着时间的推进,天枢会将对手的动作悉数纳入推演中,也就是说,对手的攻击次数越多,天枢的推演就越准确。
直到现在,殷胄的攻击没有一次成功,而己方已经有数名影卫在天枢亲卫的围攻中倒下了。
这种极致的演算能力,放在战场上,是极其可怕的存在。
天枢能以一脉之力支撑整个人界立足五界之中与他界平起平坐,不是没有道理的。
这样下去不行,殷胄咬牙,得把姜瑾脚下的推演阵盘摧毁,否则己方会越发落入下风。
可是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在对方的预判中,根本没法发动任何有效的攻击。
更何况现在的姜瑾已经转守为攻,令他连招架都捉襟见肘。他一面应对,一面大脑中快速思索,他与属下们的动作都被预判了,这个时候,唯有出乎姜瑾预料的一击,才能破除这个恶性循环。
想到这里,他眸光一紧,敌人的思维方式都会成为姜瑾阵盘推演的依据,或许凭借直觉行事才是破解之道。
殷胄无视了攻击自己的兵人,转而召出一柄巨剑冲着远处阵盘中心的姜瑾直冲而去,他的速度快如闪电,不给对方反应的时机,眨眼就到了近前,可当他势如破竹地一剑斩下时,却见眼前的姜瑾化作了一道虚影。
同时身后出现一个令他毛骨悚然的声音,低笑道:“在看哪呢?”
殷胄迅疾转身挥剑,又被姜瑾闪过。
“你不会以为只靠无脑地横冲直撞就不会被预判吧?”
殷胄不答,忽然深红的瞳仁收缩了一下,越过姜瑾,他看见一道剑光正疾驰而来,其中剑意蕴含杀机,锋芒锐利,就连他都感到了一丝胆寒。
他没有功夫思考是敌是友,因为他看见姜瑾的眉间微蹙一下,显然这一剑出乎姜瑾的预料。
便在这一瞬间,殷胄抓住机会双手结印,一道仿佛的黑色符文将姜瑾脚下锁定,却见对方勾了下唇,一幅毫不畏惧的姿态。
殷胄固然清楚,这一剑的威力不足以对姜瑾造成致命伤,可这是唯一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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