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高处往下看,有光明正大看热闹的路人, 也有隐藏在角落或人群里, 查探情报的各路探子。
路对面的茶摊酒肆等铺子的露天棚子底下也坐满了人。
凭这一眼根本看不出夏初染在哪,还得出楼去探,而且他需要大妖的血来解锁,楼里的人都被赶走了,呆在这是不会有机会的。
秋晚暄正愁该用什么借口出楼, 便听见楼下的叫卖声:“最新话本《天极塔秘闻》由著名表演艺术家龙先生在南城瓦舍精彩上演!”
他灵机一动,“教皇还不知何时会来, 光是对弈无趣得紧,不如听听话本子如何?”
殷胄睨他,勾唇道:“你想听, 我可以派人把说书的抓到这来讲给你听。”
这回答并不令人意外, 秋晚暄想了想又道:“可话本子就是要去瓦舍听才有趣不是吗?这天极塔秘闻或许与我有关,我一届籍籍无名之辈,一夕之间天下皆知,还是有些虚荣心的,真好奇旁人会怎么说我。”
殷胄深深看他一眼,“是吗?你虚荣?”
秋晚暄坦然,“人之本性, 我也不例外。而且尊主要高调,再没有堂而皇之押着在下招摇过市更高调的吧?”
这就不仅是打脸天枢了,简直是在天枢的底线上挑衅。
殷胄闻言,正要落下的黑子收了回去,“你看起来比本尊还着急逼姜瑾现身。”
秋晚暄叹气,“实不相瞒,除了虚荣心外,在下还想尽快完成任务,兑现自己的价值。”
言下之意用完了我就可以放我走了。
殷胄眸底光芒晦暗不清,“可本尊觉得,只用你这一回实在太屈才了。”
“呵呵。”毛球懒洋洋刚睡醒,听见这一句嘲笑起来,“让你表现,怎么样?被看上了吧?”
秋晚暄蹙眉,什么叫看上?“你用词能不能正常一点,这叫慧眼识珠。”
“嗯。”钓鱼中的墨灵亦附和,“这一波我站猫猫,我也觉得是「看上」。”
也不知是不是兴起,墨灵自从共享了秋晚暄海量的记忆,越发喜欢使用地球人的那些奇奇怪怪的用语了。
秋晚暄不想再跟他们说话,只淡淡道:“尊主抬爱了。”
殷胄饶有趣味的目光看他,片刻后道:“也好,陪本尊去散散心。”
影卫们刚出楼外,围观者便自动退远了,但仍保持着距离不近不远的距离望里头眺望。影卫正要驱赶,却被殷胄拦下:“让他们看。”
众人见殷胄前脚走出来,后脚跟着一袭白衫,表情平常淡然,赫然是白宣。众人还以为白宣被囚禁传言是空穴来风,直到有眼尖者看见他腕间挂着的锁链。
“那不是七刹城的锁魂链吗?还真抓了啊。”
“听说只有魔尊本人能解,带的时日久了,还会伤及神魂。他怎么一点表情也没有。”
白宣那模样太过淡定,半分没有身为阶下囚的自觉。
有人做惊愕状,有人窃窃私语,还有人立即化作一道影子消失,显然是报信去了。
殷胄旁若无人地往街市上去,秋晚暄紧随其后,随着他的步伐,链条撞击偶尔发出清脆声响。
如此招摇过市,意味鲜明。
有人啧啧感叹,“可怜啊,成了魔尊要挟天枢的棋子。”
“魔尊行事就是如此,一贯霸道,偏生他修为又高,如之奈何?”
“这天枢要是不来救他,岂非是要把教皇殿的脸都丢尽了?”
“我听说魔尊还杀了教皇的一名贴身部下,眼下又如此行径,分明就是挑衅。”
“可教皇冕下身为天枢,几百年来都在呆教皇殿里,会为了此事出山吗?”
人们议论着,再次向白宣投去同情的目光。
秋晚暄走在路上,望一眼靠得不近不远的人群,妖修魔修甚至鬼修都混杂其中,都是一副好奇观望却退避三舍的模样。
有魔尊镇着,这些人即便有心也不可能帮他。他正思索着出逃的对策,前头魔尊一路来到了瓦舍外。
店主战战兢兢将人迎了进去,说书先生不知外头发生何事,还在声情并茂地讲述:“话说那天极塔第七层,一千多年来可是从来没人进去过,这回一下子进了两人,却关闭了天幕,你们猜怎么着?”
“怎么着?”观众听得聚精会神,没人注意到大堂后头正站着魔尊跟天极塔第七层的闯关者本人。
店主想把人迎到私密性极佳的雅间去,却被魔尊拒绝了,“就在这。”殷胄说完便在角落里找了副桌椅坐下,同时收敛了气息。
秋晚暄看一眼魔尊,亦从容不迫的坐在一旁,看一眼案上的茶盏,伸手端起淡淡饮下一口,手中的锁链随着他的动作发出轻微的金属声响。
“那第七关,竟是幻境。”说书先生说得神神秘秘。
秋晚暄一愣,这人怎么知道?
场面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在安静聆听。
秋晚暄在心头唤墨灵,“有人进幻境了?”
墨灵也是诧异,“不应该啊,我造的幻境,没有我的允许旁人不可能看见。”
秋晚暄蹙眉,如果这个人知道幻境里的内容,他岂不就暴露了身份?还有夏初染,虽然不知道那孩子的幻境是什么内容,但多半也是少年时最惨痛的记忆。
届时天下人都会知道白宣就是秋家失踪的少主,夏初染就是龙族与天枢的混血余孽。
啧。
因为过于专注,他的神色紧绷,落入殷胄眼里,后者目光审视地在他脸上扫过,片刻后勾了下唇。
就在此时,秋晚暄感到怀中的妖骨又开始发热,他微讶,旋即向四周观望,他们是最后迈入大堂的客人,所以夏初染不会在堂内。
他扭头向门外望去,影卫们挡在门槛外,拦着不断向里探头的围观者,但碍于魔尊的威严,没人敢发出声音,都一幅好奇又安分的模样。
他没能从中找出夏初染的身影,若是这孩子藏在暗处,情急之下为不暴露身份而出手阻止说书人,肯定会被魔尊发现的!
秋晚暄脑海里思绪翻涌,面上却镇定地端起茶碗饮茶。便听说书人一拍惊堂木:“正是境灵的色欲考验!”
噗——
一口茶被喷了出来。
魔尊看他一脸复杂又错愕的神色,没忍住勾起了唇角,饶有趣味地看他。
观众低低发出:“嚯!”
又聚精会神听说书人道来:“那夏初染以自家师尊入画,正是对其师明堂剑尊报着不轨心思,第七关幻境正是以剑尊为饵,考验他的意志!”
还好还好,说书人只是为博眼球胡编乱造。
可是不对啊!什么叫以师尊入画?
秋晚暄询问墨灵:“你让夏初染作画了?”
墨灵已经烤熟了鱼正大快朵颐,忙中张嘴唔了一声,含糊道:“画了你。”
秋晚暄倒抽口凉气,“那他的幻境是什么?”
“是你啊。”
还真是色欲考验吗?!
秋晚暄浑身上下都在发颤,整个背脊都在抖,夏初染难道真的..弯了?
点家的钢筋直男这么容易弯的吗?!
墨灵听见了他的心声,歪着脑袋想了想,感觉不对劲:从幻境内容来看,弯是应该弯了,但是他没考验什么色欲啊。正欲解释,便听见说书先生说得兴致大起——
“只见轻纱薄账中侧躺着一个曼妙身影,夏初染挑帘一看,正见秋晚暄衣衫半敞,脸泛潮红,空气中弥漫着情药的气息..”
秋晚暄惊呆了,正欲斥责墨灵,就听见墨灵无奈解释:“我真没这种趣味,他胡说八道。”
毛球在他袖兜里捂着读者笑得打滚,时不时猫爪拍地,“笑死我了哈哈哈!”
“你的主角弯了,你有什么可开心的?”秋晚暄面无表情。
毛球顿时就不笑了,上扬三瓣嘴彻底僵住。
此时他忽然感到一阵寒意从身侧传来,随之望去,正见殷胄面色铁青,掌心魔气涌动。
他忽然想起来这家伙喜欢自己,不对,喜欢原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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