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修剪整齐的光洁十指从衣衫底下露出来,如玉的圆润指尖透着隐约可见的淡粉色。
夏初染愣了愣,心头像是被什么挠了一下,莫名的痒。
他视线上移,才见秋晚暄未着外衫,只是披着一件宽松的茶白色纱衣,衣襟略松,露出小半截锁骨,墨发随意地披散着,几缕发丝挂在肩头,似是睡了一觉,方才起身。
夏初染回神,“藏典阁墨精玉精都清理干净了,弟子前来复命。”他说时便抬眼看着秋晚暄,观察对方的反应。
只见秋晚暄两步走到坐塌侧身坐下,唔了一声,无波无澜地道:“挺利索的。”
那一双眼尾微微泛红,又因着似乎是刚醒,眼底泛着一层水气,整个人一幅慵懒劲,比起平日里的冷厉,现在的秋晚暄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仙人,浑身上下释放着令人说不出的味道,出尘与艳冶完美地杂糅在一起。
有点..媚?
这个词刚从脑海里崩出来的时候,夏初染就浑身一僵。
换做从前,如果有人敢用媚这个词形容明堂剑尊,一定会被认为是个疯子,不仅疯,还瞎。
可夏初染就是想不出其他形容词了。
他的思绪绕了个大弯才转回来,发现秋晚暄似乎对他一晚上收拾干净藏典阁没有半点讶异,好像是早知如此,或者是笃信他一定能够完成。
此时脑海里青鸾清脆的声音响起,“我回来啦!”
“咦,这个人的气息好熟悉啊,好像昨天晚上在藏典阁闻见过。”
夏初染眯了眯眼,难怪对方没有诧异,一定是看见了全程。
如果是这样,就意味着自己的异火已经彻底暴露在此人面前,可是他观察秋晚暄却没有任何别的意图,似乎连话都懒得多说一句。所以果然是对异火不感兴趣?
那么这个人昨夜出现在藏典阁,是为了什么?
难道果然如他猜想的那样,这个人罚他收拾藏典阁,实则是在帮他。昨夜的现身也是为了确保异火能够吞噬精灵为他所用?
似乎这是唯一的解释。
所以这个人,是真的在帮他,默默护着他。
得到这个结论的夏初染仍有些不可置信,可是现实又逼得他不得不信。
从得到明堂的归元膏开始,证据就不断地摆在他面前,令他无法再忽视下去。
他看着秋晚暄神色复杂,沉默良久后终于有些艰难地开口道:“师尊可是刚醒,弟子伺候师尊梳发如何?”
坐塌上的人肉眼可见地僵滞了一下,但也只是一瞬。
夏初染看见秋晚暄不自然地皱了一下眉。
这个人果然是不喜欢自己这样的称呼。
他眸光微亮,又想更进一步地试探,便不等对方说出拒绝的话,向前两步,十分自然地伸手托起对方的小臂。
触碰到对方的一瞬间,他就感到秋晚暄的小臂肌肉绷紧了,却又没说出拒绝他的话来,就这么犹豫了一下,才顺着他的力道起身,往镜前走去。
察觉到对方明明面上不喜,可行动却又顺着他,这种矛盾感有趣得紧,夏初染微不可查地勾了下唇角。
秋晚暄有点头疼,他发现了,只要他对徒弟有所动作,不论是惩罚还是训斥,结果总会适得其反。
一心想要把徒弟往外推,结果徒弟倒是越发亲近他了。
这怎么能行!
他不敢再轻举妄动了,一心只想赶紧把计划完成。
反正只要能让夏初染觉醒,届时就算这小子不肯走,他也可以找理由把徒弟赶出师门,结果是一样的。
在此之前就暂且忍耐吧,反正要不了多久了。
他一边安抚自己,一边由着夏初染将他扶至镜前坐下。
从夏初染斜上方的视角看去,秋晚暄黑长的睫羽像蝶翼一般微微震颤,脸部线条精巧无比地与天鹅颈相连,一路蜿蜒至衣襟内。
靠得近了,他才觉其发丝间的那股幽香更盛,直钻入鼻息,沁入肺腑。
他忽觉咽喉干痒,便不自觉地干咽了一下。
秋晚暄遵从人设并不束发,原主的发冠只有在严肃的场合如祭拜或典礼时方才使用,平日里束之高阁,只挑深色发带将墨发松松一束,所以给他梳发并不费事,于是他想着这小子动作快点,很快就能结束。
可偏偏夏初染不知是做事一丝不苟,还是真有那份孝心,像是成心与他作对似的动作又细又慢。
秋晚暄沉下口气,索性闭上眼睛不去看镜中的倒影。
否则对上夏初染那似笑非笑的眼神,他就一肚子莫名火气。
夏初染从镜中他的脸色里捕捉到他竭力隐藏的情绪,少年锐利的眸底露出一点慧黠的笑意。
作者有话说:
秋:好慌,不敢动。
夏:勾唇笑jpg
第17章 记忆
穿书的师尊尤其高危!
试探达到了效果,夏初染得出结论,这个人很不喜欢他的亲近。
不喜欢他唤师尊,不喜欢他亲近,明明心里抗拒,行为上又要竭力掩饰,背地里又绞尽脑汁地帮他,这个人到底在想什么?
还是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可他感受不到这个人的恶意。
敏锐的第六感告诉他,秋晚暄不会伤害他,更像是在跟自己较劲。
达到了目的,夏初染动作也变得利落起来,但手指触摸到那柔软的发丝,却经不住地心尖发软,心跳也重了些。同时升起莫名的熟悉感。
明明这件事他从来没做过,却异常熟练。
他只当是自己还不适应这种近距离的接触,压下心头异样后,手指在镜前整齐码放的发带前掠过,不自觉地在一根深红色的发带上停顿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颜色才更适合秋晚暄,脑海里竟不自觉隐约勾勒出这个人束着银冠,肩后垂下的发梢间透出两根细细的红色发带的模样。
为什么会是戴冠的模样?
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思绪就被拉了回来,他接过对方常用的玄色发带在秋晚暄面前停顿示意,后者终于微微睁开眼,点了点头,算是同意夏初染的选择。
房内安静得出奇。
安静得连秋晚暄都不自在了,这小子一贯寡言少语,能动手绝不废话,竟连梳发这种日常杂事也是一个多余的字也没有。他没有留意到两人之间莫名的默契使得他们不需要开口说话。
但他还是打破了这尴尬的沉默,“我缺几样铸剑的材料,过两日源绥鱼市开市,你替我拍回来。”
夏初染动作微顿,眉心皱了一下。
这个人又要干什么?
各堂采买自有专门的弟子负责,亲传弟子向来不需要做这些,不过听见源绥鱼市他又大概猜到了,应该是材料珍贵,不容易买到,只有这个全灵修界最大的交易市场才有可能买齐。
于是问道:“师尊需要什么?”
秋晚暄便随口说了几样天灵地宝,具是些难得的。
普通采买弟子难以处理这样大的交易,可是这个人什么时候起愿意且放心让他打理这些了,东西珍贵,得多少灵石?而且未必几日内就能凑齐。
秋晚暄却想着要帮这小子觉醒,得先把人支出去才行,这样才方便自己行动。
主角觉醒跟他不用死遁这两件事,他全都要。
毕竟小孩子才二选一。
梳完发,秋晚暄就开始赶人了,抛给少年一个乾坤袋摆摆手道:“灵石随意取用,路途遥远,即刻便去吧。”
夏初染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应声接下了乾坤袋,脑海中是青鸾雀跃的声音,“太好了!可以下山去玩啦!”
可他还是有些疑惑,让他一个人拿着这么多灵石去采买,又是什么考验吗?
*
待到少年离开,白猫从角落拐了出来,一跃而上秋晚暄腿间。
“你想干嘛?”
秋晚暄未答,却是挑眉道:“你今日怎么不催着我虐徒了?”方才夏初染破天荒来给他梳发,这只大胖猫竟然安安静静没吐一个字。
毛球一幅生无可恋的表情,白眼快要翻上了天,“我敢吗?你一虐徒,这小子就亲近你,现在都主敢动伺候你了,刚才看得我鸡皮疙瘩都掉一地了好吗!我再让你虐,改天他就得..”说到这它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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