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大惊。
那册子飞在空中,王爷和他同时去抢,又同时抓住了册子的左右两半,只怕微一用力,便要将册子扯成两半。
正自僵持,那人眼神突然一凛,目光掠向白昼。他右手还刀入鞘,而后甩手向白昼一扬。
远宁王惊骇不已,大喝:“当心!”
想也没想一跃上前挡在白昼和那人中间,回手用竹棍去挡。
却挡了个空——什么都没有。
那人就借着这么个当口自窗户一跃而出。
白昼抢到远宁王身侧,顾不得其他,扳过他肩膀,上下打量他身前,关切道:“你受伤了吗?”
王爷手里破棍子随意往地上一扔,安慰道:“无碍,那是虚招。”说着,抬起左手,手中的册子已经被捏得皱了,破损了小部分,但无大碍。
翻开来看,不看则已,一看愕然。
看字迹,像是出自方妙儿之手,明确的记着,乐兮堂的问道心丹向朝中一些官员买卖的时间、数额和价格。
这可是一拉一连串的铁证啊。
有了这半本册子,便省去了到药材黑市去查问道心丹流向的麻烦。
文亦斌的许多托词,也不攻自破。
远宁王见白昼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问道:“怎么了?”
白昼在屋里转了一圈,道:“方妙儿这样留线索给你,又为何不直接说破呢?他若是为了报与文煦的恩义,便从头到尾都不该把这东西拿出来,”说着,蹙起眉头,像是想到什么,轻轻摇了摇头,“但若你是刚才那贼人,突然有人推门而入,你的第一反应是什么?”
是了。
他若是为了拿走这册子,该二话不说,跳窗逃走。
怎么第一反应,反倒是飞刀回击呢?
白昼甩了甩头,道:“也或许是我多疑了,真真假假,回去查查便明白了,即便是有人拿咱们当枪使,能对付文家,也正中下怀。”
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正愁抓不到尾巴呢。
刚才突然动手,小二早吓跑了,如今消停下来,他和掌柜的还有几名房客才敢探头探脑的巴望。
白昼是皇上,出门在外身上也没带什么银钱,随手扯下腰里一块玉佩,扔给掌柜的,道:“鸡毛掸子钱。”
说罢,和王爷风风火火,潇洒离去。
掌柜的手里摩挲着玉佩,温润如暖水,心道,这样的架要是再多来几回,可就能直接回家养老了。
白昼和王爷再回刑部时,方妙儿已经被押入牢里。
因为拿到了册子,白昼有许多话想问她,来到明牢门前,只见方姑娘蜷缩在墙角再无往日的神采,阳光自牢门的栅栏间吝啬的挥洒进来,描绘出她的轮廓憔悴无比。
王爷和皇上走近,牢门打开,姑娘却动也不动。
二人对视一眼,顿觉不妙。
王爷抢到近前,手刚碰到她身子,只觉得冰冷僵硬,她身子僵直倒地,眼下乌青,口鼻流血。
白昼还愣在原地,远宁王拉着他几步退出牢外。
警觉的扫视四周地面墙角,阴暗幽邃之地。
方妙儿已然气绝多时了,也是死于蛇吻。
灭口这样及时,一直有人在暗中盯着白昼与王爷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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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气氛组mvp:鸡毛掸子。
第92章 须得开棺验尸…
远宁王最近头大。
他的心思自然是大多在白昼身上。
可他想不通,前些日子,马承扬和彭奇联手,白昼被暗算重伤,其实算是得手了。
依照动机来看,老王爷白袁的初衷是借由药物引诱皇上重新立传位诏书。
只是远宁王不仅迟迟没动作,还悄悄把皇上的瘾戒断了……
竟然一直都没有白袁的人来提点催促。
其中一定是哪里不对。
正是此时,玉人带来的一道消息,让迷雾中亮起了一道光束,一切又像能说得通了:彭奇,是当年占环神使族长的孩子。。
当年占环神使一族一夜消弭,是被占环皇族灭了口,只为了守住当年神虺殿内罗生门般的过往。
若是如此,他的目的,该是报复,向占环王报复,向李鸠报复,向白景报复,向任何一个让他灭族的人报复。
于是,他向老王爷白袁虚与委蛇,其实自成一方势力。
细想,他所作所为确实是如此的——挑唆几方势力混乱矛盾,相互厮杀。
再说白昼。
方妙儿死了,但他账册在手,便有了彻查文家的理由。
文亦斌和文煦被圈1禁府宅内。
朝上一时间人人自危,那些暗地里和乐兮堂有纠葛的官员们,肠子都悔青了,都说铁打的右都御史,这回终于走背字儿了。
刑部和大理寺一同查问,结果却让白昼极为恼火,证人链,全部都指向方妙儿。
她就像是一个巨大漏斗的收拢口,千丝万缕的因果,非得经她这一道,才能汇聚畅通。
可如今,她已经死了。
眼看案子查问月余,中秋将至,依旧停滞不前。
尧国供奉的神明,其中一位是后土大神。
自尧国安都,便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秋日是代表丰裕收获的季节,也是代表后土大神神迹威仪圣洁的季节,不能被罪恶和鲜血玷污。是以,秋后至来年新年,非重大要案,便只查问,不定罪,更不行刑。
去年蚌安郡贪腐捐官的案件,牵扯出多名要员,皇上疾风劲雨杀伐果断,无人敢多嘴。
这一次,则不一样了,虽然也是诸多官员牵涉其中,但证据薄弱,便开始有官员联合上奏,请求皇上遵循祖制,才能得祖先庇佑,不得亵渎后土大神。
这是搬出信仰来以退为进。
就在白昼寻思着怎么找个由头,把这些阻碍办案的货色压一压的时候,事件又出了茬头。
中秋一早,刑部的堂鼓被敲破了。
是真的破了。
刑部尚书陶迪升堂见到前来击鼓的事主时,屁股都不敢沾座。
那人的品阶要比陶迪这个刑部尚书高上好几阶,是瑞王之女,端淑郡主。
案子,陶迪一开始不敢接,只想送瘟神一样想把郡主往皇上那儿支。
没想到,郡主一番大尧律流程严谨的慷慨陈词,直接把陶迪怼得没话了,只得请郡主堂上落座,讲述案情。
当然,陶迪明白,郡主顾及的才不是什么讼案流程,而是事情非要闹得人尽皆知,才有可能遂她的心愿。
陶迪只觉得自己上辈子八成是造了孽了。
依照郡主所言,数月前,她收到一封告发信函,内容直指远宁王的近侍小厮千禄,说千禄在南墨西堤时,驭兽的本事源自占环神使一支。
他不仅是占环细作,还依靠神使族驭蛇的本事杀害瑞王,目标是毁去瑞王手中的先皇遗诏。
郡主早就觉得父王骤然过世万分蹊跷,原来是死于谋害。
大惊之余,郡主应对尚算沉着:父亲,如果怀揣着一个天大的秘密,他不可能不留后手,更不可能算计不到万一……
她在这几个月里,搜掠了任何一个父亲生前可能留存线索的地方,终于在一位照顾王爷数十年的老家奴手中,得到了王爷曾经交托的一封信。
信里讲述的过往与前些日子马巽向远宁王坦言的一般无二——
当年大皇子被生母背叛,只得仓促起兵政变,本与大皇子交好的白袁眼见大势已去,反戈相击,给了大皇子致命一击。为保性命,在已被秘密立为太子的白落面前自毁容貌,自请降尊位为郡王,去边陲封地,更将当时带在身边的两个儿子斩于当下……
远宁王一支,是当年深宫夺嫡内乱中,二皇子白袁为保性命,将身份地位抹杀,换来的身份。
一晃数十年,白袁先是熬死了兄弟白落,而后重病弥留之际向已经成为皇上白景陈情,请求让自己唯一的小儿子入都城伴驾,终得允诺,这才有了如今的远宁王,于四年前自蛮荒边陲,回到都城。
陶迪听得一愣一愣的,他脑子已经打结,只剩下无限循环的几个声音在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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