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虑转瞬而过,他还是行礼道:“微臣不经传召,擅自入都城,实乃死罪……”
皇上一摆手,笑道:“叔叔哪里话。”
皇上就这样站在驿馆门口和瑞王爷闲话家常起来了,他不说进屋去,自然没人动。眼看都站着聊了半盏茶的功夫了,突然驿馆里一阵骚乱,紧接着,就听见有人喊:“走水了!快护驾!救火!”
隔着院墙,只见院子里腾起滚滚的浓烟,也不知烧着了什么,烟色浓黑浓黑的,大门正在下风口,一阵风吹过来,黑烟里像是藏了妖怪,直向皇上和瑞王爷扑来。
皇上大惊,伸手在自己叔叔腋下一搀,扶着他就往车上去,口中还大声道:“皇叔快走,呛了烟可不行,”说着,向布戈使个眼色,“皇叔身体不好,还不快扶着!”
布戈连忙架起瑞王爷另一条胳膊,一主一仆配合得宜,把这身形发福的王爷半架半拉,塞到车里去了。
瑞王爷从来都是个文官,要说他的把式,可能还不如昏君白景呢。
看人可以,但突如其来的变故,就让他略有些不知所措。
懵然被皇上“请到”御辇上拉着便走,更不知是要去哪里。
直到车驾入宫门,瑞王才刚安定心神。
皇上一路上没说话,见叔叔回神了,出言安慰说宫里已经准备好了住处,御医也候着了,让叔叔安心云云。
瑞王也就应承着。
白昼看他虽然晃神,但半分焦急都没有,刚才紧急万分,以王爷的心思,自然不会慌乱到连先皇遗诏都忘了。
千钧之际,他一不寻物,二不寻人——诏书该是被瑞王亲自贴身带着的。
只是王爷没想到,火,可是皇上让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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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远宁王:阿景你怎么玩儿火呢?
皇上:呵呵,朕每天都想玩火。
第33章 小心!
皇上既然打上了遗诏的主意,就要开始上演变着花样让瑞王爷脱衣服的活计了。
只是这事儿又不能做得太突兀,总不能一盆水泼王爷一个从头到脚,然后去偷看他换衣服吧。
一转念,白昼又想,自己这是被性格局限住了,顶着昏君的名头,凭白背骂名,总得荒唐荒唐。
于是,就在心里把事情的步骤定了个一二三。
瑞王爷可不知道,身边这小子,因为惦记着先皇遗诏的内容,着实没对自己憋什么好心眼儿。
御驾到了宁德殿,远宁王已经在此恭候了。
老王爷见远宁王,先是一怔,在他脸上端详了半天,几步上前拉住他双臂,眼里还真的泪花晶莹起来了。
憋了好半天,只挤出四个字:“物是人非。”
远宁王扶定他礼数周全一番,而后道:“听闻王爷贵体欠安,方才突遇火灾,小侄替王爷诊治一二吧。”
瑞王爷下意识撤手,而后笑道:“不必麻烦了,倒是没有什么……”
“不妥”两字还没说出来,就被皇上半推半扶的在椅子上坐定,皇上道:“朕轻待了叔叔的身体,看顾叔叔的太医竟然说皇叔病入膏肓没得医了,朕已经把他拖到内侍庭难容居,让乱棍打折了腿,他若是能把自己医得如初,朕就放过他,否则……这等废物,不仅养来无用,看着也心烦。”
语气不咸不淡的,听不出喜怒。
瑞王大惊,道:“陛下……陛下怎么……”他一时间没想到皇上暴虐至此,轻描淡写的就说出这么个事儿。心里突然觉得是自己垂垂老矣,看人越发不准了。
晃神的功夫,远宁王已经诊好了脉,道:“皇叔身子是不大好,但乔太医所言属实过重,被罚得也不冤。”
瑞王的身体的确没有他说的严重,只不过他别有目的,这才买通了乔太医,让他在皇上面前把自己的病症说得稍重一些,万没想到给乔太医招来了如此大祸。
他可不知,乔太医的腿还好好的能走能跑,这人爱财又是个骑墙派,只被皇上吓唬两句就变成了个通机变的英豪,把瑞王卖了个干净。
也难为瑞王现在还在想,皇上这样一来,不是明摆着让医师们不敢说自己重病么。
也不知远宁王是当真只诊脉片刻,就看透自己的虚实,还是在这昏君面前顺他的意罢了。
再看皇上,听过这话高兴极了,笑道:“就说是嘛,朕眼观叔叔精气神儿俱佳,定是在封地圈得久了,闷出来的毛病,江南水乡好,却也矫揉造作多,”说着,他转向布戈,吩咐道,“准备内宴,朕要好好和叔叔开怀开怀。”
皇上曾经的荒唐,瑞王爷在封地时就有耳闻,眼见皇上吩咐完了,笑吟吟的看着他,老王爷不禁背后发凉,此次进都城,他已经骑虎难下,只得见招拆招。
内宴奢靡无比,烛火阑珊,香烟缭绕。
一位君主是何脾性,有时候看宮宴就能看出来,有清廉者和睦融洽,亦有风雅者崇雅黜浮,还有像昏君白景这样的,花天酒地,穷奢极欲,在长者面前依旧是左拥右抱的美人儿。
其实白昼之所以把内宴弄成这样,并非全是为了符合原主的人设,而是这几日他查知瑞王其人,面上中正儒雅,但对美色还是颇有一好的。只不过他骨子里存了几分胆怯,又爱惜声名,是以这点小癖好才没抢了他是个和善王爷的声名。
说句不好听的,有贼心没贼胆。
前些日子,他为进都城找了个重病的名头,自然碰不得姑娘。如今一来见皇上不怪他无召进都城,二来又被远宁王言说病得没那么重,索性也就想慢慢的把重病这副枷锁卸下来,毕竟日日装病,辛苦得很。
几杯酒下肚,也不知皇上的酒为何入口清淡,上头却这般快,看那献舞的姑娘们,身段妖娆,一个个像天仙一样,恨不能到场下去跟她们一起跳。
白昼看瑞王眼神迷离,色眯眯又直勾勾的看美人,就像饿狼看着羔羊,知道时机成熟了。心道,刚才让布戈偷偷给王爷的酒壶里加点料,也不知这小子加了多少。
直接把瑞王迷晕了倒也并非不可以,只不过,他还想借着这老色鬼,做一件他想做已久,却又找不到由头的事。
只听皇上笑道:“去,把隐香殿的姑娘们全请过来。”
隐香殿,住着三十余位姑娘,都是内侍为昏君白景在民间搜罗的绝色女子,如今这三十余人,是前年霜降时入宫的,不知为何,白景还一直没得空祸害她们。
不大一会儿功夫,环佩轻响,三十余位妙龄少女站在殿上,也是好一番壮观的场景。姑娘们第一次见到皇上,见他看上去也没有声名那样狼藉可怕,反倒让人觉得有一种波澜不惊的优雅气度。
皇上看着风雅,说话也是轻缓从容的:“诸位美人,从前朕冷待了你们,今儿个咱们做个游戏,”说着,他指向瑞王,“你们每人陪瑞王爷喝上一杯酒,若是喝得好,朕就赠你们朱玉,送你们回家和亲人团聚,”说着,他又转向身旁伺候的两名女子,笑道,“你们也去。”
瑞王如今其实已经五迷三道了,莫说是三十多人,就是十个人,一人一杯,也够他受的。更何况,这三十余位美人是自民间精挑细选出来的绝色,在隐香殿不得见皇上,就只剩下被一群嬷嬷教养着,如何既要端庄优雅,又能惹人怜爱了。
彻底的恭谨自持或放浪飒爽,哪一种属性单独出现在一个女子身上,都不够招人念念不忘,唯独这两种属性切换得宜,便能让那些狗男人欲罢不能。
瑞王哪里顶得住这样一群花样美女,白昼在一边只看着姑娘们和王爷推杯换盏,香果浅尝,都替瑞王累得慌。
但老头儿却乐在其中,一个都不愿意冷待,终于不知喝了多少杯,“咣当”一下,栽倒在酒桌上,瞬间呼噜震天响。
白昼盼的就是这一刻,吩咐太监们把瑞王好生送回宁德殿。
面对睡得毫无知觉的瑞王爷,白昼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卑鄙,但他讨厌被牵着鼻子走,更何况,从王爷的行事来看,他进都城怕也是没憋好屁。
白昼曾经年纪轻轻能把如一盘散沙、四面漏风的企业归整顺溜,信奉的准则之一,就是先下手为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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