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那人跟简医生长得一样。
“要不要……奴才宣王爷即刻入宫?”布戈的眼力价儿一直过硬。他看得出来,皇上自早晨起来不见远宁王,心里就在惦记。
“不必了,朕出宫转转,去王爷府上吧。”
布戈应了,心道:从来都是王爷上赶着皇上殷勤,今儿个王爷欲擒故纵的伎俩成了?皇后薨了,皇上面儿上平静,心里也该是难受的,王爷挑了这么个时候下手,可真是……
相机而动的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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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是的,作者又抽风了。
第21章 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远宁王是异姓的郡王,四年前才入朝月城的。
远宁王府的规模却已经超越了郡王的仪制,堪比皇家一字亲王。
白昼身穿便装,依循礼制,在王府前远远就下了马车,缓步到门前。如今还在年里,老远就看见王府装点得喜庆,又不失体统。
朱漆大门正中顶上,金丝楠木匾额高悬“远宁王府”四个大字。
这四个字是当年先皇御笔,威严庄正,气势不凡。
门前三对大红灯笼,门口一副对子归整,写的是——
“远峰千里藏寒玉,宁思万壑尽功名。”
白昼不禁出神,对子藏了“远宁”二字的头,对仗算不得工整,文采也平平,但这寥寥十四字里,蕴出好浓的一股出世味道。
像是藏着一段过往。
想到这,他跨步上前,王府的侍卫不认得他,眼见这穿着富贵的年轻公子不知是什么来头,先是对着大门好一番端详,而后悠然自得抬脚就要上台阶。
不拦着就太不像话了。
横跨一步拦下白昼,道:“远宁王府,公子不得擅闯。”
王爷御下颇为得宜,门前的侍卫都不似普通权贵那般仗势。
布戈刚想替皇上回话,白昼手微一抬,止了他的话茬儿,向门前的侍卫笑道:“你家爷和我相熟,你去跟他说,纵我不往,子宁不来?让他滚出来见我。”
侍卫略一皱眉,他是读过书的。
这句话是《诗经·子衿》里的一句,满含思念,后面更有一句“一日不见,如三月兮”经久传颂,眼前这位清瘦孱弱的公子,和自家主子是什么关系?
还敢让他滚出来……
但他毕竟在其位,忠其事。主子的私事不多做置喙。
眼前的公子,骨子里透着一股子魅惑的贵气,难不成是哪位官家的小公子,跟自家爷走得近了?
想到这,他行礼道:“公子稍待。”便回去通禀了。
只片刻的功夫,府门大开,王爷亲自迎出府门,他听那侍卫的转述先是一怔,还真没意识到是皇上来了,本以为是哪个和原主相熟的世家子弟,便问门口的公子是何相貌。
侍卫皱眉,道:“是个贵气公子,长得很好看,只是身体看着差得很。”
远宁王瞬间醒神了,可不是自昨日下午分别到现在,刚好一日不见了么……
皇上这是闹什么?
他初到书里的几日,皇上有对他表现出来些许病态的控制,可后来,就变了味儿,帝王心思,缥缈恍惚,皇上对他总是不经意间的熟悉亲近,却又在一瞬间理性克制。
怪得很。
反倒是自己,追着他看顾身体。
至于为什么……不知是因为觉得他是明君,还是因为这人骨子里和白昼的相似。惦记惦记就像是习惯了。
王爷迎出府门。
只见皇上站在门前等他,直接免了跪,自顾自撩袍跨步进门去了。
昨日皇后刚没了,他下旨封锁消息彻查,单从面儿上看,确实看不出半分破绽,丝毫没有悲恸难捱。
远宁王不禁感叹帝王难当。
王府正殿前的影壁墙后,种了大片的竹子,刚下过雪,阳光下一片深绿色的竹海偎雪洁净好看。
皇上驻足在竹影下,问道:“书房一叙?”
斑驳的阳光洒在身上,他的头发晕上一层金棕色的光辉。让他看上去比平时温柔不少。
王爷自己都不知道他看着眼前的人,眼神中思念的神色一晃而过。他欠身示意,走到前面引路。
远宁王在府里穿得随意,皇上突然袭击,他自然来不及修整更衣,这会儿只穿了一件半新不旧的天青色袍子,也正是因为袍子旧了,布料描绘出王爷的身形腰线,显出一番随适感。
较之他在宫里时,白昼觉得这样的远宁王更加真实。
入了书房,皇上交代,不用人伺候,亲自把书房门关上了。
“阿景怎么跑来了?有事宣我入宫就是了。”
要说白昼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搭错了,意识到自己错怪了王爷,就连宣他进宫都等不及,非要即刻动身找他,才觉得痛快。
如今见了面,总不能和盘托出,说——我曾经怀疑你散布谣言构陷皇后,对不起……
一路上,他面儿上平静,其实心里一直在纠结这件事。
被王爷这么一问,就更别扭了,鬼使神差的慢悠悠问道:“没事就不能找你了?”
下一刻白昼觉得自己深井冰上身了,眼前这位是远宁王,不是简岚鸢。
加之他说话总是一副不疾不徐,有气无力的调调,听着就更像是闹脾气。
恨不能找个墙根儿给自己俩大耳刮子。
果然,一句话把王爷噎住了,他一愣,而后赔笑道:“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两句话下来,白昼察觉到他语气里满是疲累,再细看他脸色,眼底确实泛着淡淡的乌青,平日晶亮的眼睛,攀着血丝。
上前一步,皱眉端详道:“病了?”
那倒是没有,只不过昨夜根本就没怎么睡,今儿早上刚眯着片刻,就被玉人砸起来练功去了。
至于练功,是简岚鸢和玉人达成的共识——若是不尽快恢复王爷该有的身手,早晚有吃亏的一天。有知根知底的人指点,简岚鸢当然乐得,只是他没想到,玉人这小孩儿雷厉风行的性子,能在一个多时辰之后,黑灯瞎火的就叫他起来晨练。
远宁王摇头,道:“只是没休息好。”
皇上像略放下心来,道:“昨日的事情……暂时有了分晓,”接着便把陈星宁的奏报简述了,又问,“你医术精湛,知不知道能让小吉那样发狂的,是什么毒?”
远宁王一早就知道,是鼠尾艾玉草。
但他不知原主背后这股势力的深浅,不敢贸然点破,反倒问皇上,道:“阿景昨日怎知皇后的病源自心绪失调?”
皇上迟疑的舔了舔嘴唇,道:“朕……是在一本民间杂谈上看到的,说在很遥远的地方,有一种怪物名为吸血鬼,畏光且以人血为食,后来经查证,他们其实是得了一种怪病,而以人血为食更是无稽之谈。也不知是真是假,只不过是看晴露可疑,诈她的。”
信口胡诌的功力又精进了。
王爷若有所思,点了点头,没有质疑。
有了皇上一句“没事就不能找你了?”远宁王不敢再触皇上霉头,只得在一边陪着。
见白昼依然时不时轻咳几声,忽然想起什么,转身到墙边的一个小柜子里拿出个瓷瓶,递到他手上:“这是微臣近些日子研制的药,陛下心肺衰脆,若是觉得胸闷憋气,就含上一粒,”说着,他又嘱咐道,“皇上不能整日里看折子,该好好休息。”
药确实是远宁王新制的,他自到书里,就把原主的手记书稿看了个遍,发现原主极通医理,给皇上下的方子非常对症,药量精妙。只是不知是因为认知的局限,又或是当真心存不轨,方子里,多半加了大量的朱砂、石灰等方士修仙的作料。虽然用料极轻,但久服终归积露为波。
于是,重新微调了配方。
白昼没多言语,眼神复杂的看了王爷一眼,点点头接过药瓶揣进怀里了。
他骨子里不是那昏君,王爷刚才说了没休息好,他就不好意思再耗在王府里,于是照应了几句,便道:“你歇着吧,朕回了,不用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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