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子彧挣扎着坐起身来,背在身后的手不住地向周围摸索,想找个趁手的东西解开绳索。
他缓缓移动着身子,摸索了一圈,除去摸了满手土,却是什么也没找到,看来,关着他的这间屋子是被特地收拾过了。
无奈,他只得作罢,倚靠在墙上,静静地休息起来。
也不知时辰过了多久,饭菜的香味顺着门缝丝丝缕缕地飘进来,季子彧猛地咽了下口水,肚子里咕噜一声。
今早上阿兄去学府上课后,他便想偷偷溜出去找满崽,可谁知刚见着人,就被掳来了这里,一直到这会儿了,他连口热水都没喝上呢。
隐约听着有脚步声逼近,下一刻,堵在口中的布条被粗暴地抽出,他大喘两口粗气,忍了又忍才没干呕出来。
嘴里冷不丁被塞进来个干饼子,他下意识地往外吐。
“吃!吐出来你就一点都别想吃了!”,耳边是白头巾汉子的怒斥。
季子彧顿了顿,本以为送到嘴边的是香喷喷的饭菜,结果只是个干饼子,他默默地翻了个白眼,好在眼眸被黑布蒙住,那壮汉也没得瞧见,只将那饼子掰成小块一一个劲儿地往他口中塞。
“咳咳..水..咳咳..”,他被噎得咽不下去,一连咳嗽了好几声。
“这大官家的公子哥就是娇气,吃个饼子还能噎成这样!”,那壮汉嗤笑一声,从一旁拿过盛水的竹筒,抵在他嘴边上,“赶紧喝,最烦伺候你们这些细皮嫩肉的小少爷!”。
水淅淅沥沥地倒了季子彧一身,喝进嘴的却没几口,幸而润了润嗓子,他才将饼子泡软咽了下去。
半个饼子下肚,壮汉耗尽了耐心,“饿不死就成,反正等下有人牙子过来,早早发卖了,拿到钱了事...”。
说着,他捻起刚刚扔在地上的布条,正要重新给季子彧堵上嘴。
“等等,我要尿尿!”,季子彧率先开口。
“啧..懒驴上磨屎尿多!”,壮汉嫌弃道,上手就要解他的裤腰带。
季子彧挣扎着躲开,直言身边有人,尿不出来,“这人有三急,不及时纾解就会被逼疯了,我要是被尿逼疯,等会儿人牙子过来,你也卖不上几个钱,没人会要一个疯子!”。
“那你想干什么?”,壮汉将他从地上提溜起来,抵在墙上,语气里满是不耐烦。
“你先给我松绑,然后上外面等着!我现在眼睛看不见,手脚也都被捆住了,那你让我怎么尿?”,季子彧扬声道,“反正我这手无缚鸡之力,也打不过你,你没必要对我不放心!”
“麻烦!”,那壮汉细想他说的也有道理,对着这么一个小弱鸡,还不是抬抬手的功夫,况且这屋中的窗户都被封锁住了,任他逃都逃不出去,便直接给他松了绑,自己则去门外等着。
好不容易能活动活动身子,季子彧没敢耽误时间,他将屋中陈设打量了一番,简简单单的一套桌椅以外,再无其他,连接外面巷子的两处窗户也被钉住,只余着一个拳头大小,能进出气的地方。
他从身上撕下一块布条,忍着疼,在粗糙的地板上磨破了手指,画下了几个奇形怪状的符号,团成一团,顺着这破口处丢出了窗户外。
“你好了吗?”,壮汉推门而入,见着季子彧直挺挺地站在窗户口,似是在寻出路,登时便开口嘲讽道,“除非你会缩骨功,能缩成拳头大小,否则,别想从这里逃出去!”。
季子彧叹了口气,“你说得对,我是逃不出去,但你也没说我不能在这儿透透气啊,你一直堵着我的嘴,可把我给憋坏了!”。
“自己清楚就行!”,壮汉拿布条将他重新捆起来,丢在角落里,自己则吊儿郎当地坐在一旁,双眸死死盯着他。
方才进来时,主家发话了,只要把这小子顺利交给人牙子发卖出去,此趟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到时候拿到钱,怡红楼香香软软的小娘子可还在等着他呢。
第79章
天色渐暗。
晚些时候, 云胡半坐在炕头上,借着烛光给满崽缝补今日被扯破的衣裳。
满崽将穿好线的针头顺手递给他,瘪着嘴嘟囔道, “云胡, 你说阿兄他们能找到季子彧吗?”。
“如若、如若是你阿兄、肯定能寻到人、”, 云胡透过窗棂, 看向一直安静着的门口, 信誓旦旦地笃定道, 但见满崽并没有因着他的回答而纾解开眉头,他笑着打趣,“你不是、不是同季子彧绝交了吗?怎么突然关、关心起他来了?”。
“那、那我们之前是朋友..”,满崽眸底闪过一抹慌乱,“阿兄说, 朋友之前要互相帮助,如今他遭了难, 我怎好旁观, 云胡, 你说是吗?”, 他急切地想要寻求云胡的认可,似是只有这样,才能掩饰他还关心季子彧的事实。
云胡意味深长地扫了他一眼,到底还是没揭穿他, 片刻,才缓缓道,“你阿兄说的话, 自然都是对的。”。
话音刚落,屋院外传来推门声, 炕上二人齐齐抬眸,抻长了脖子向外看去,果不然瞧着苦等了大半日的谢见君,拖了沉重的步子进门。
“阿兄,季子彧呢?你们找到季子彧了吗?”,最先回过神来的满崽等不及提上布鞋,趿拉着跑出门外,扯着他阿兄的衣袖,急切地问道。
“还没..”,谢见君揉揉他的额发,声音里浸着疲惫,“怎么这个时辰了,还没歇下?”
“我想等阿兄回来...”,未得来自己想听的答案,虽是有心理准备,但满崽的神色还是肉眼可见地萎靡了几分,
“别担心,明日你安心在家待着,若是寻着人,我便回来知会你,但找到他之前,你且先不要出门了。”,谢见君晓得小崽子口是心非,心里面还惦记着毫无音讯的季子彧,故而温声安抚他道。
满崽讷讷地应下,“阿兄辛苦了,你今日也早早歇息吧。”,说完,他蔫蔫儿地往西屋走,单薄的背影里盛满了失落。
“你饿、不饿?灶房里还有吃的、我给你热、热些来..”,云胡见谢见君干裂的唇瓣都起了皮,想来是他陪着季宴礼在外忙活了一整日,连口水,怕也没来得及喝。
“云胡,不用忙活,我吃过了...”,谢见君握住小夫郎的手,牵着他往屋中去,“府衙那边一直没有季子彧的消息,但城门口都已经戒严了,这会儿绑走他的匪徒应该还在城里,知府大人说明日要挨家挨户地细查...”。
“那你明早、还、还要去吗?”,云胡进屋将炕上的笸箩收拾到斗柜里,好让他能躺下歇歇。
“去看看宴礼,找不到子彧,他心里也不好受,今个儿一点东西都没吃呢。”,谢见君轻叹了口气,想到临回来前,季宴礼坐在府衙前的石阶上怔怔出神,他这心中酸涩不已。如若被掳走的人是满崽,他亦不会比他好到哪儿去。
满崽侧耳贴在西屋的门板上,将二人说的话都完完整整地听了去,他暗暗下定决心,明日他也要出去,帮着季家兄长找找季子彧。
翌日,
谢见君起早便出门了。
吃过早饭后,云胡要去豆腐坊忙活营生,嘱咐满崽在家中习字,切莫到外面闲逛。
满崽点头如捣蒜,“云胡,你放心,我肯定乖乖在家待着,不给你和阿兄添麻烦!”。
云胡虽觉得他今个儿神色瞧上去有些奇怪,但好在后院拢共就这么大点的地方,任小崽子折腾,也翻不出什么花样来,索性就依着他的话宽了心。
可谁知,云胡前脚刚走,赶着招呼客人的功夫,满崽轻手轻脚地从堂屋里搬出两个椅子,叠放在矮墙边上,自己踩着椅子,翻墙就跑了出去。
他同季子彧在城里逛惯了,哪处人多,哪处人少,他几乎都能数得上来,昨日听阿兄说城门封着,季子彧兴许还没有被带出城,他便琢磨着,既是人在城中,四下又都是府役,他们能藏身的地方,必然是在人烟稀少的破旧巷子里,只要他沿着正涯街,往周围弯弯拐拐的巷子里转悠,说不定就能摸到点什么线索。
打定主意后,他一路寻了过去,担心中途会遇到阿兄,碰上有持刀的府役,他就躲藏起来,等府役走远了,才敢冒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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