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胡被撩得身子阵阵发软,见势连忙往回抽,半路又被拽着纤细的手腕,给扯了回来。
谢见君向前贴近了几分,几乎要同他鼻尖蹭着鼻尖。
小夫郎微微后仰,如明珠一般澄澈温润的眼眸,静静地凝视着他。
“逃什么?”一瞬间的愣怔过后,谢见君犹如食不餍足的猛兽,褪去清正自持,端方雅致的皮囊,露出了锋利的獠牙,将初入人间的小绵羊撕咬研磨,拆筋剔骨,吞进腹中。
云胡细弱的嘤咛声都变了腔调,被紧扣住后脑,整个人动弹不得,神思在如藤蔓一般疯涨的情,欲中,被侵蚀得溃不成军。
“阿爹,爹爹....”去而复返,又不知在门口站了多久的大福倏地出声,他啃着手指,茫茫然地看着面前听着动静而火速分开的俩人,好奇道:“你们在干什么?”
“爹爹方才眼睛里进了沙子,阿爹给吹吹呢。”谢见君面不改色地扯了个谎,半点不见被当场抓包的窘迫。
云胡臊得脸颊绯红,讪讪地僵立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恨不得现下找个地缝钻进去。
然大福乍一听,立时便着急地蹬蹬蹬迈着小短腿,朝他小跑过来,小崽子个头尚不及他腿根,只得费劲地踮起脚尖,扯了扯他的衣袂,“爹爹不怕,大福也给你吹吹!”
“已经没事了,多亏你阿爹,沙子从眼睛里偷偷跑掉了。”云胡心怀愧疚地将谎话圆了过去,回眸睨了一眼坐在书案后,侧身支着脑袋,笑得一脸无辜的始作俑者,好似在说,瞧你干得好事儿!
谢见君起身绕过书案,上前捞起自家乖乖软软的好大儿,顶在肩头上,“走喽,阿爹带你去飞高高!”说着,一大一小晃晃悠悠地就往书房外走,经过小夫郎身侧时,他眉梢微挑地眨眨眼,眸色中盛满了狡黠。
云胡一阵气憋,忍了又忍,末了从齿缝间挤出几个字,“幼稚鬼...”
————
入夏后的天气愈发热了起来,端午节过后两日。
一大早,云胡就将大福唤来身边,这腹稿打了好几日了,临走,总得要说出口。
“大福,爹爹这几日出趟远门,你在家里帮着爹爹照顾好阿爹,行不行?让他按时吃饭,早些歇息,莫过于操劳…”
“我这般年纪了,有手有脚的,还须得一个小娃娃看顾?”谢见君抱臂靠在一旁,笑问道。
云胡不搭他的话,兀自絮絮叨叨地嘱咐着大福。
大福没听一句,都用力地点点头,早先就被谢见君打过预防针,今个儿知晓云胡要走,他也没哭没闹,“爹爹放心,等你回来,我保准把阿爹养得白白胖胖!”
似是怕云胡不信,他还像模像样地拍了拍胸膛。
云胡失笑,半蹲下给他扯平了搅乱的衣襟,“最多五日,爹爹一准就回来了。”,他头一回跟大福分开这么长时间,心中不舍之意泛滥,连带着眼圈都泛上了粉红。
“要带的东西都收拾好了?”谢见君瞧着他神色不对劲,不动声色地岔开了话题。
云胡慌乱地洇了洇眼尾,再开口时,声音带上了几分潮湿,“这都装好了,就要出发了。”
“我送你。”谢见君接过他手中的布兜,一面抱起看着也不似平日欢生的大福,腾出来的空,又牵住他的手,“左右不过几日光景,你出门在外,银钱莫要不舍得花,吃好住好,若生变故,只管顾着自己....”
听嘱咐的人从小崽子换成云胡,他紧抿着唇,心不在焉地只顾着应话,也不知真正听进去多少,谢见君心软得厉害,送他上马车时,避着人,贴了贴他的额前,“实在放心不下,要不再过两日?”
事业心高涨的小云掌柜一听这话,当即从温柔乡中抽身而出,“有你在,家里没什么放心不下,我想去看看。”
谢见君眉心微动,“既是如此,那我预祝小云掌柜心想事成了。”
磨磨唧唧了半刻钟,到底是把人送走了。
大福被满崽抱着,笑眯眯地冲马车里探出半面的云胡挥手,待马车愈行愈远,不见了影儿,他乌溜溜的眼眸眨巴眨巴,挂在羽睫上莹白的泪珠,终于扑簌簌地砸落下来。
若不是阿爹说,爹爹看到他掉眼泪,定然舍不得走,他也不至于艰难忍到现在。
谢见君瞧着他这泪眼婆娑,明明心里很难过,却紧绷着脸颊,硬装着坚强的小可怜模样,心里都软成了一汪春川,当下就把人抱过来,一面敛起袖子给他擦眼泪,一面低低哄道,“不哭不哭,知道我们大福忍得辛苦,阿爹带你去骑马,如何?”
“出去骑马?”身后的满崽皱起眉头,“阿兄,你今日不去府衙当值?”
话音刚落,陆正明牵着两匹马从后院偷偷摸摸地拐出来,“大人,咱们也该走了...”
谢见君颔首,回眸笑眯眯地冲着满崽招了招手。
满崽一阵恶寒,满身汗毛悉数都竖起来了,但凡他家阿兄这般瞧着自己,便是一准没什么好事要交代。
果真,
“满崽呐....”谢见君凑近,拍拍他的肩膀,摆出一副长辈做派,语重心长地缓声道:“你如今过了生辰,便是又年长一岁,该到要承担起责任的时候了,为了更好地锻炼你,阿兄决定带着大福去趟东云山,过几天回来,这家里和铺子的事儿,就拜托你帮忙看顾了。”
说完,不等满崽跳脚地应声,他抱着大福翻身上马,逃也似的朝着城门口疾驰而去,动作之快,仿若身后有饿狼追着一般。
“这这…主君怎地突然要去东云山,之前也没听他提过啊?”将将反应过来的昌多满目错愕。
自认早看穿谢见君心思的满崽,闻之撇撇嘴,“他说的话,你也信?保准不放心云胡,偷摸跟着白头县了....”
第173章
晌午日头正盛, 马车“哒哒”地行驶在坑坑洼洼的官道上,溅起阵阵沙雾。
“李先生,等过了这一段路, 咱们找处阴凉的地方, 歇息上个片刻再走吧...”云胡捏在手中的折扇轻挑起竹笭, 朝着驾车的李盛源招呼了一句。
“好嘞!”李盛源爽快应声, 扯了扯套在马背上的缰绳, 嘶鸣的长啸裹挟着清脆的摇铃声, 在苍翠山林间回荡。
“大人,夫人的马车是要在前面停下了。”陆正明听着动静,回身禀告给谢见君。
“嗯…”谢见君微眯了眯眼,探身望了眼数丈外朦胧的马车影儿,喃声道:“一会儿他们停下, 咱们也歇歇…”
“阿爹,我们为什么要在爹爹身后走, 不与他同行呢?”大福小脸儿晒得红扑扑, 褪去了刚出城时的那股子新鲜劲儿, 现下被颠得有些蔫巴, 他不懂自家阿爹分明说的是去东云山,可出了城,便一直跟着马车。
“你想不想见爹爹?”谢见君整了整衣袂,给好大儿挡住毒辣的日光。
“想见!”大福想也不想地应声, 仿若这话含在口中烫嘴似的。
谢见君一窒,抬袖轻敲了敲他的脑袋,酸溜溜地说:“你这崽子, 从前我出门时,可没见着你这般惦记我。”
大福回身圈住自家阿爹, 他胳膊短,只能环个半圆,却也是牢牢地抱住谢见君,像小鸡啄米一般,啄了他满脸的口水,“大福喜欢爹爹,也喜欢阿爹,都喜欢!”
谢见君哭笑不得,总觉得似是被哄了,又像是没被哄,他吐了口气,纵容笑道:“小崽子,你倒是还挺会端水,两边都知道要给自己落个好...”
将将过了三岁生辰的大福不晓得什么叫端水,但阿爹方才问自己想不想见爹爹,他心中高兴,揪住谢见君的衣袖,一个劲儿地追问如何能见。
“这还不简单?”谢见君故作高深地卖起了关子,眼见着好大儿那双像极了云胡的圆眸中,盛满了亮晶晶的碎芒,他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你得答应我一件事儿...”
说着,他竖起一根手指,笑眯眯地谆谆诱导,“爹爹此行是有要紧的事儿去做,咱们就悄悄地跟在他身后面,暗中保护他的安危,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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