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发边上还趴着两只狗,闻到了陌生的味道之后耸起后脊露出獠牙低吼着。
“哪来的狗……我是说,哪来的臭小孩?”
伏黑惠不搭理他。
“好久不见,五条君。”鲤生向他打招呼。
五条悟一手一只狗,很强势地看着伏黑惠:“把它俩收回你的影子里,臭小孩,不然我就要辣手摧狗了。”
把式神往影子里按这种事,五条悟干起来轻车熟路。
察觉到这个正在动手的咒术师没有真的要伤害的意思,自己主人也只是黑着脸没下达新的指令,玉犬的低吼逐渐变成小声的呜咽。
惠仰头:“鲤生——”
鲤生摸着下巴:“原来是影子里来的吗?”
说起来禅院研一似乎也是和影子有关的术式,家族遗传什么的还真是神奇啊。
五条悟端来小板凳,把伏黑惠抗了过去,自己一屁股坐沙发上。
“你老爹已经say goodbye了,你也可以收拾收拾say goodbye again,都这么大了怎么还喜欢蹿来蹿去到处看动画片啊?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对咒灵拳打脚踢威震四方了你知道吗?”
着实没想到走了一个喜欢把自己乱扔的爹,又来了一个喜欢把自己乱扔的糟糕大人,伏黑惠心有不甘地放狗咬人,被阴险的咒术师二次往影子里塞。
“关系还挺好嘛。”鲤生又从头到尾把狮子王看了一遍。
电影片尾开始唱歌的时候,他突然开口:“说起来,我要离开一阵子。”
两双眼睛一起盯了过来。
“刚好毕业了,也算是 GAP YEAR。或许会去自己也没预料到的地方看一看。”鲤生说,“从固定不变的生活模式中暂时跳出去,去另外一个环境体验新的生活,这样也不错,对吧?”
五条悟没办法立刻说出“我也要去”这种话,GAP YEAR一般都是长期的远距离旅行,一般是一年,或者更久。
他是不可能离开一年的。
正在上学的伏黑惠也不行。
更何况,泉鲤生现在的意思就是想要独自一人去旅游,没有约的打算。
“你的悬赏还没取消哦。”五条悟说,“虽然现在基本没人敢来了,但要是你一个人离开的话——”
“走之前我会处理好的,不用担心。”看着刚才还在用幼稚行为针锋相对的两个人露出了极其相似的皱眉表情,鲤生失笑说,“为什么都是一副我马上就要离开人世的样子啊?”
五条悟:“……”
伏黑惠:“……”
“而且也不是马上就走,《拟爱论》还没写完呢,离开的话研一君会隔着万水千山来抓我写稿的。所以就算你们露出「我刚来你就说这个」的表情也是没用的哦。”
五条悟:“……臭小孩,你的狗最远能跑多远?”
伏黑惠:“……能追杀你就够了吧。”
五条悟“啧”了很大一声。
那天晚上五条悟偷偷问鲤生:“果然是因为禅院甚尔那家伙吧,之前完全没有听过你打算GAP YEAR诶。”
泉鲤生摇头:“不是哦,是一直有的打算,只不过没确定具体的时间而已。”
伏黑惠也偷偷问鲤生:“甚尔是做了很过分的事情吗?”
鲤生摸摸他的头:“没有,他是个很守信用的交易对象,我很感激他。”
泉鲤生决定的事情总是能做到的,他们都很清楚这一点。
花了一周时间把稿件完成,这次没有寄给出版社,而是直接发去给禅院研一,并在邮件里这样写着:
「不知道您现在是否还和原先的出版社保持合作,因为之前和我签署紧急协议的是研一君您,所以我还是将《拟爱论》的完结稿件交给您了。如果可以,我希望不要有太大的改动。」
「《拟爱论》后续的稿费和版权费请打给伏黑惠吧,账户号会附在末尾,作为他十五岁那年的生日礼物。」
「《Ref:rain》版权相关问题的合同见附件二,也一同拜托您了。」
「最后,虽然您并没有过问,不过为了避免您向甚尔询问而遭受到没必要的虐待,我还是得告诉您:我和伏黑甚尔分开了。不过是非常平和的分手,所以不必担心我。」
「感谢您愿意接收我的稿件,研一君真的是个非常伟大的编辑,您手底下的作者应该都会这样认为吧。能和您合作真是太好了。」
「*よろしくお愿いいたします。」
邮件发出去的第二天,泉鲤生收到了一个快递,里面是一张名片。
「伏黑甚尔」这个名字是手写的,陌生的电话号码也是手写上去的,旁边画着一个比他当初要专业不少的简笔画。
蓝色的鲤鱼在吐着泡泡。
鲤生笑着收下了名片。
伏黑甚尔是个很容易讨人喜欢的家伙,这让很多人都时常会忘记,这其实是一个永远游走在边缘的烂人。
不过偶尔忘记一下也不错吧?
***
泉鲤生消失在这个世界的那一刻,由诅咒师的术式作为媒介的悬赏从网站上以「某人完成了委托」而撤销了。
悬赏发布人将所有的钱款都打给了术师杀手伏黑甚尔。
同时,安室透和诸伏景光终于查到了泉鲤生当初是使用「中石谦也」的暗线捏造身份的事情,他们立刻赶去住址处,开门的是一个黑发的小男孩。
“鲤生?他旅游去了。”男孩说。
门里还有另外一个人在喊:“惠!什么时候做饭!你尊贵的房东先生就快要饿死啦——!”
“烦死了五条先生你不是吃甜点就能活吗——”男孩不甘示弱地吼了后去,然后转回头继续有礼貌地说,“你们找鲤生有什么事吗?”
安室透和诸伏景光对视一眼:“只是想找他打听一件事。”
伏黑惠点头:“抱歉。”
无功而返后的第二天,安室透却接到了来自伏黑甚尔的联络。
“我找到他了。”电话那头有清脆的声音,似乎是在点烟。甚尔说,“早乙女天礼……是吧?”
安室透脑海中所有繁杂的吵闹都消失了,只能听见电话里的白噪声,和自己缓慢说出的话语。
“他在哪里?”
***
【我不清楚是否分出了胜负。
在对互相的攻讦中触碰到了更深的真实,有人比自己要更了解自己这件事原来是可能真实发生的啊。
我明白了这一点。
真的有人会宁可沉湎于迷惘也不愿做出改变吗?
当然有,比如我。
如果迷惘是长期以来组构出来,自己和世界的联系,是已经确定下来的自我形象。
那不管多么幸福,多么快乐,我也没有去挣脱它的胆量。
就像是害怕与人交际的孩子,虽然知道自己得迈出那一步,也确实鼓起勇气和人搭话了。但只要他心中依旧怯懦自卑,不管和多少人言谈甚欢,他永远是自我怀疑的。
我能做好吗?
我会搞砸吗?
我的话是不是让人厌烦了?
他们是真的喜欢着这样的我吗?
我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如果我真的为男人做出了改变,改变后的我会是什么惶恐不安的模样。
我甚至不愿意去设想这件事发生的可能性,那对我而言是灭顶之灾。
我的「拟爱」成功了。
我的「爱」失败了。
诚如之前所言,我没有空缺,没有欲求,没有追求和热爱。
我感觉自己少了的东西,正是因为我什么也不少。
我不需要用「爱」去补足「人格」,不那样做我也是完整的。
舞台落幕,我听见了嘘声和叹息,但我从未如此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很安全。
我需要这份安全,他成全了我的安全。
在和他彻底分开后,生活和往常没有任何区别。
我依旧会定期去商店采购。
因为没有钟爱的牛奶品牌,所以沿着货架去拿靠近保质期的那一盒,因为人多的话很快就能喝完,所以将更新鲜的留给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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