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换做其他东西,朝彦就得考虑要不要找个月黑风高的晚上,让晴明留下的式神给还回去了。
可这是和纸……是纸啊!!!
他现在可缺纸了!
“你居然会反省,晴明,是发生了什么恐怖的事情?”说着话的同时,朝彦也没有放下笔墨。
“没有算得上恐怖的事情,但遇到了不少恐怖的人。”晴明盘腿坐在案边,心有余悸说,“光是拉上阿知果然还是不够的,还是得找一个能让忠行老师也语塞的人才行……”
“你这不是完全没有反省吗。”
“哎,哎。”晴明连叹两声,虽然满心疲惫,还是用方术给薄朝彦造出了眼睛和腿。
他凑到案中:“你在写什么呢?”
薄朝彦将位置让出来给他看。
从西川回来之后,咒术师将这件事汇报了上去,按照上面的意思,直接按照寻常咒灵意外归案就完了。不巧这次故事的参与者是两个「刺头」。
不管是五条知还是禅院荒弥,都不打算直接将这件事轻轻揭过。
五条知给出的理由是:如果下次还有这样的情况,你们怕不是要我四处奔走替你们解决。我五条知是那么好使唤的人吗?给再多的报酬也不行。
禅院荒弥给出的理由是:他不希望这样。
听者摸不着头脑,没搞明白禅院荒弥说的是谁。
五条知暗骂这瞎子怎么见缝插针走煽情攻势,也改了口风:
如果下次还有这样的情况,你们怕不是要我和朝彦四处奔走于替你们解决。五条下任家主和狂言家是那么好使唤的人吗!
既然提到了薄朝彦,负责的人自然就也找到他了解情况。
不过他们不敢问太多,也不敢听太多,连问个话也是犹犹豫豫的。
朝彦拿出了回来之后就准备好的信件,交给了他们。
信件是中纳言拆开的。
「闭耳不听,至聩、至喑。视而不见,至朦、至瞀。」
连小孩子都懂的事情,如果不听,原本能听到的声音就会模糊不清,如果不看,视线就会朦胧,眼睛昏花。
读完这封信,中纳言突然觉得自己的身体出了一些「异常」,平时听得见的东西声音越来越小,能看见的东西也越来越模糊。
他向阴阳寮求助,对方拿着那封信,苦着脸:“这只是再寻常不过的话了,如果将这个视为咒,那世界上的所有东西都没了自由。如果您想解决的话,还是亲自上门拜访狂言家吧。”
中纳言对着这般推辞大怒,直接将信带去面见天皇陛下,声泪俱下控诉薄朝彦的为所欲为。
「天皇闻信,对西川之事叹息。当日万籁俱寂,天皇于清凉殿上,玄象之音空响,天皇亦有所感。」
结果就是,中纳言这个又聋又瞎的不仅没告到状,反而被村上天皇压着好好处理这件事,还让他去拜托薄朝彦多写点。
多写点,这些简单的道理怎么能只给中纳言一个人看呢?最好是全平安京都给我重新做人。
薄朝彦现在就在干这件事。
“怪不得,西川的事和周边一带都交给了源回来的路上我还见着好多人都拿着纸张聚在一起,还在好奇和纸什么时候是这么平常的东西了……”
晴明突然想起什么:“我知道你去了西川,阿知还带回来了一个女童。”
“怎么突然提到这个?”
“我听见了。”
薄朝彦:“?”
“阿知正带着女童,就在门外,马上你也能听见他的声音了。”
薄朝彦刚一向屋外望去,两小一更小的身影就出现在视野中。
五条知、禅院荒弥,和阿吉的女儿,三个人手里都拿着厚厚的信件。
五条知拿着不知道从哪儿搞来的小册子,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只提到这是走在路上有人冲上来塞给他的,那人嘿嘿嘿地笑着,塞了就跑,他也一头雾水。
薄朝彦狐疑地虚起眼。
“你这可不是一头雾水的样子啊。”
五条知:“好吧,我算是知道一点。朝彦你不是在四处采购纸张吗?「狂言非言,提笔落于之上,掷地作金石声」,现在平安京的贵族也开始效仿你的行为,恨不得把日常起居全部写上去……”
“说重点,阿知。”
“一些难以启齿的话也会写上去啦!”
“所以这就是难以启齿的话。”
五条知把小册子胡乱塞进薄朝彦手中,终于得空用手捂住脸,嗡嗡的声音从手指缝里传出:“这是想让我帮忙转交给你的……那群人胆子怎么这么大了,以前不是看见我就跑的吗……”
薄朝彦本来想翻开来看看,却被禅院荒弥直接抽走了手里的册子。
荒弥一本正经:“我看过了,你不用再看,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啊……”朝彦想说这样不太好吧,这种勉强也算是书信了,虽然不用回复,但还是看看比较好?
读者来信已读不回的前提也得是「已读」吧?
“既然是因我而生的「文字」,稍微拜读一番……应该没什么问题?还是说他们写了些不得了的东西?”
禅院荒弥摇头,又点头:“写得很香艳,但心意十足,所以我觉得勉强算是艺术品,这能算是不得了吗?”
薄朝彦:“……”
荒弥恍然大悟:“原来你喜欢这类的艺术啊,我明白了。我这就回去研读,学习一下,然后再……”
“不用了,这个真的不用了。”薄朝彦和五条知一样用手捂住脸,“别学,真的别学。”
安倍晴明笑着从阿吉女儿手里拿走了全部信件:“交给我就好。”
女孩子懵懵地,乖乖交出了那些未读未回的信。
“你说她有特殊的术式,所以才带回来,现在有发现什么吗?”朝彦开始转移话题。
尴尬的局面就此结束,五条知挥挥手,让不知合适出现在身后的鸢姬给他送上茶。
鸢姬给来客一人满上一杯,含笑站在女童身侧,又从袖口变出来一朵蓝色花束送给了她。
“这就是我来的目的啦,她身上的确有术式,还是很特殊的「不死」,可能也是因为这个才能在阿吉死后活到现在吧。”
五条知毫不避讳当着孩子的面提起阿吉的死,女孩也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让薄朝彦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
禅院荒弥解释得要直白一些:“考虑到各种方面,咒术三家打算一起教导她,让她能支撑起平安京一带的结界,如果她的潜力足够,结界覆盖的面积会更广。”
“所以呢,为什么来找我?”
“她没有「名字」。”五条知说,“阿吉没有给她取正式的名字,只是喊方便应答的小名,但是咒术师必须要有名字,有了名字之后才能继续研习咒术。”
薄朝彦:“你们想让我来给她取名字?”
三人点头。
晴明笑了笑,没说什么,心下了然。
咒术师想要狂言家来肯定她的存在,送上祝福,也送上非人的咒。
——非常典型的咒术师思维啊。
薄朝彦的回答也是晴明预料之中的。
“不行。”他拒绝了,“赋予他人自我,这是神明也做不会做的事。”
——不然伊邪那美早就洗脑自己便宜兄弟了,哪会和他来回拉扯,相互折磨。
“只是取个名字诶。”五条知不是很明白他的坚持,“就和我的名字是父母取的一样,我要成为怎样的人完全是取决于自己,他们干涉不了啊。”
朝彦摇头:“父母和孩子的因果本来就是相连的。”
“那再说鸢姬,她的名字是晴明取的——鸢姬,晴明有让你给这孩子送花吗?”
鸢姬颔首:“未曾,妾见这孩子怜爱,所以赠于花束。”
“对吧。”五条知说,“我知道朝彦你不是会命令他人的那种人,就算给她取了名字,也不会为难她做什么事。所以你来取名才是最好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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