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法也不难猜,因为你是谢尔比的人,不可能让这件事实现,又无法承担任务连续失败的全责,必须推一个替死鬼出来,不是这样吗?”
「是哦,叛徒只有可能是布尔奇。」被制衡住的天礼漫不经心想,「毕竟琴酒早就开始试探他了嘛。」
失去一只手的布尔奇浑身都在颤抖:“你,你早就怀疑我……你……”
他被绝望笼罩,恍惚片刻,接着用仅存的左手掐住早乙女天礼的脖子,一副玉石俱焚的模样:
“不要靠近!也不要有动作!否则你们能拿去交易的就只是一具尸体!”
“好,那你杀了他。”在布尔奇溃灭的眼神中,琴酒冷漠说,“贫民窟的亚裔孤儿要多少有多少,他算什么东西?”
布尔奇的脸色由白转青又转黑,心一狠就想要动手。
“Kill him.” 琴酒缓缓说。
天礼突然动了。
他被扼住了脖子,行动范围受限,但就像感觉不到窒息和痛楚一样,面无表情扭头朝向布尔奇,一直放在衣袖中的手探出——
那是琴酒刚才在沙发上,暗中塞到他手里的弹*道刀。
这种武器在枪支泛滥的美国受到严格管控,非军方人士禁止使用。像子弹一样发射刀片的原理不需要任何学习成本,放在任何人手里都能发挥极大的破坏力。
小孩还不知道弹*道刀的正确用法,他只仅凭本能地由上至下挥下。
不知道是因为角度限制,还是一些别的原因,天礼骤然的一击被避开了,布尔奇惊魂不定松开手,还没来得及从地上捡起枪,就被琴酒投掷出来的匕首钉穿左手掌心,整个人都被迫半趴在地上。
伏特加立刻上前把人控制住了。
早乙女天礼垂头看着手里的弹*道刀,又看了眼挣扎谩骂个不停的布尔奇,偏着头思索了一瞬,抬脚就向往他那边走。
琴酒叫住他:“早乙女天礼。”
天礼回头,碧绿色的眼睛流露着充斥着单纯的困惑。
“回来。”琴酒说。
天礼毫不犹豫地踏过线人尸体溢出的血泊,走到琴酒面前,仰起头看他。
琴酒拨开他的领口,被攥过的脖子留有清晰又乌黑的淤痕,在苍白的皮肤上格外扎眼。指尖触碰到的时候,小孩生理性颤栗起来。
“真是个废物。”琴酒的嘲笑中带着冷,“是不会杀人,还是不想杀人?”
早乙女天礼握着弹*道刀,空洞的眼神里看不清想法。他沉默了一会儿,用日语说:
“早乙女天礼,名字,你的,臭小鬼。”
微不可查的,琴酒搭在他脖子上的手指颤动了一下。
「他正在用指令塑造早乙女天礼的人格。」这是天礼的想法。
「他的死,或许会有点可」这是琴酒的念头。
第26章
审讯叛徒的场所放在了那个折磨了早乙女天礼两次的浴缸里。
狭窄的盥洗室挤不下三个人,于是伏特加被琴酒指派去外面收拾尸体,买来的次氯酸漂白剂在此刻发挥了作用。
这是推理小说中犯人经常会用到的工具。
被用作现场血液痕迹检查的试剂一般是鲁米诺溶液,溶液被血液中的铁离子氧化,发出蓝光。而次氯酸漂白剂是强氧化剂,会使鲁米诺发出强荧光,从而干扰血迹判断。
但是次氯酸漂白剂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挥发,在那之后,残存的血液成分还是可以被简单检验出来。
也就是说,琴酒打算速战速决了。
天礼被带入盥洗室,站在角落里看着琴酒把浑身冷汗的布尔奇扔进浴缸。
一只手被匕首削掉,另一只则被洞穿,那把匕首上似乎是涂抹了什么药物,之前还如困兽般挣扎的男人在短短几分钟就丧失了力气,只能任由人摆布。
南伦敦是工业区,供水也十分简单粗暴,阀门完全拧开的时候,水管的水压十分惊人,冲刷在创口上简直是酷刑。
此刻天礼才发觉,其实伏特加和琴酒在处理自己的时候,简直算得上“温和”。
被这种水压冲刷,他这身脆弱的小骨头会直接断掉吧……
显然,药物带走了布尔奇的力气,却没能同时带走他的痛觉。像等待被宰杀的牲畜一般,他从头到尾被水柱冲刷了个干净,连脸上所有的颜色也没能剩下,整个人呈现出濒死的透明颜色。
审讯的过程天礼一直在走神,组织的叛徒这条线已经理清了,但谢尔比那边还处于迷雾中。
在伏特加和布尔奇回来之前,不管是他,还是琴酒,都在思考计划继续下去的可行性。
那个给天礼贴身量裁的店员逃走了,也就是说,对方拥有了一个近距离观察过「赝品」的成员。只要拿来信息稍做比对就会知道,早乙女天礼不是他们要找的人。
「如果是这样,对于琴酒而言,我就失去了价值。」
被他抛弃的后果只有一个——死亡。
不得不说,琴酒真的是个非常复杂的人,之前在横滨偶然遇见到的还只是冰山一角。
在横滨地下武器流通的事实暴露后,那批武器最终的下落不明。
不过天礼想,如果琴酒代表的是讲「诚信」的黑色集团,最好的做法就是「将买家先生拥有武器的情报转卖出去。」
新的买家是官方也好,是mafia也好,这甚至完全可以是两头售卖的商品,在入野一未在当时创造出的局势下,完全不需要任何成本。
百分百空手套白狼,并且不算违约。
这或许是琴酒从头到尾都没有上门找入野一未麻烦的原因,他在这件事里是百分百受益方。
「非常聪明、果断、判断力和执行力都很恐怖。」
而现在,天礼对他的认知稍微更新了一些。
「心狠手辣、谨慎多疑、并且现在看来还具有极强的掌控欲。」
天礼开始思考,在沙发上,琴酒默不作声递给自己弹*道刀的行为,能否算作一类考察——考察自己除了充当炸弹的移动工具外,是否还有别的价值。
他似乎并不想那么简单的舍弃「早乙女天礼」。
“你还有十分钟。”琴酒回到边上,拧开洗手台的水龙头,摘掉黑色手套之后慢条斯理洗起手来。
水声刺激到了布尔奇,让他被泡涨的伤口止不住颤抖,尽管如此,他还是虚弱地说:“再……再给我二十分钟也没用,我……什么也不会说……”
他想笑,松弛的肌肉却做不到这一点,只能尽数体现在恶毒的话里:“组织因为我死了那么多人……这实在是……实在是再划算不过的买卖了,即使是你,琴酒……即使是你……”
琴酒不为所动,咬着手套,擦干手后重新戴上,高大的身影投下庞大浓郁的黑影。
“我是说,你还能活十分钟。”他说,“你总是因为太自信而失败,布尔奇,相信我,很快你就连珍惜这十分钟的念头也不会有了。”
天礼听见琴酒残酷道:“你会为了想要一个痛快,把知道的事情吐个一干二净的。”
·
琴酒如愿以偿得到了他想知道的一切情报,转身离开前把早乙女天礼留在了盥洗室,并让他等布尔奇死了再出来。
天礼乖乖蹲在布尔奇面前,看着他胸膛的逐渐与平静的水面同调,呼吸也越来越浅,凝望着天花板的眼睛像试图破破茧的虫。
突然,水面荡出一圈圈不规则涟漪,布尔奇的血堵住了喉咙,但他还是像个虔诚的基督教徒一样,在死亡来临的前一瞬开始忏悔。
“「那场大战」爆发后,英法德的欧洲战场向外铺开……这场战争夺走了一切,父母、朋友、还有我的妹妹安洁莉卡……”
“我不该加入「组织」……我不该……这群匍匐在战争的尸体上咀嚼腐肉的疯子……他们,他们恨不得这场战争永远不会停止……”
“「组织」也好,剃刀党也好……全都去死……哈哈哈……全都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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