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水从淋浴头里洒下,谢桑榆闭着眼睛站在水里,不紧不慢地洗脸、洗头发。浴室里水声哗哗,暖雾缭绕,很舒服也很解乏。谢桑榆在里面待了挺久才出来,换上居家服,用毛巾擦干头发,重重倒在松软的床上。
安静地躺了一会儿,谢桑榆翻身滚了一圈,伸手拿起床头柜上的座机电话,拨了客房服务的号码。
“您好?”
“你好,现在可以叫东西吃吗?”
“抱歉,我们几个餐厅已经结束营业了,目前没有办法提供正餐。但现在24小时自助食物吧还开着,您需要什么,我可以帮您问问有没有。”
“我……”谢桑榆顿了一下,才说:“我想要一块蛋糕,什么蛋糕都可以。没有蛋糕的话,类似的小甜品也行,马卡龙什么的。”
对面当即说:“蛋糕这些我们糕饼房是有的,但需要告诉您的是,这个时候剩下的都是我们今天白天烘焙的。我们酒店不售卖隔夜的甜品,所以……”
谢桑榆忙说:“为难的话就算了吧,没关系的。”
对面的员工愣了一下,赶忙解释:“先生您别误会,我的意思是,这个时候糕饼房的蛋糕不会售卖,但您需要可以送给您;如果您不介意放得有点久了的话……”
谢桑榆笑了笑:“不介意,那麻烦了。”
电话那头的员工又确认了一下谢桑榆的房间号,问了他有没有忌口和食物过敏;大概十分钟后,就有人按响了门铃。
谢桑榆打开门,门口站着一个身材有些矮小的,上了点年纪的印度裔阿姨。阿姨手中的托盘上放了四个碟子,里面分别是拿破仑蛋糕,芝士蛋糕、巧克力蛋糕和蓝莓水果蛋糕。
谢桑榆没想到糕饼房会送这么多上来,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先生,”门口的阿姨朝他很和善地笑着:“今天是你的生日吗?”
谢桑榆微怔,随即略微僵硬地点了点头。
阿姨仍旧笑着,并没有因为他用酒店剩下的蛋糕庆生而惊奇,也没有表露出丝毫怜悯;她只是说:“那太好了!我正好找到了几根蜡烛,就和蛋糕一起送上来了。祝你生日快乐!”
谢桑榆很惊喜,笑着接过托盘道谢。
他身份证上的生日和真实的生日不是一天,他没想到酒店会知道今天是他的生日。
就连成员们也都不知道。谢桑榆本来想演出结束后说的,顺便请大家一起吃宵夜;可一下台萨曼莎就说了after party的事,谢桑榆想开口也没了机会。
比起他的生日,今天显然有许多更重要的事情——比如凌晨的彩排,比如晚上的演出,比如演出结束后的after party。
不过也无所谓,谢桑榆经历过了不少独自一人的生日,早就习惯了,并没觉得多伤心。
他关掉了房间的灯,端着一托盘的蛋糕,走去房间延伸出去的露台坐下。
露台上有一个很小的铁艺圆桌,正对着哈德逊河。河水涌动的声音夹着风声迎面扑来,带着些许湿意;岸边的楼房亮着密密麻麻的金色的灯,时不时有或大或小的游船沿河开过。
谢桑榆划燃一根火柴点燃蜡烛,但或许是蜡烛保存不当受了潮,那点火焰简直小得可怜;还没等谢桑榆把它插稳,就先一步自行熄灭了。
重复了两三次都是这样,谢桑榆一时没了主意,看着那截蜡烛呆住。
直到门口又传来敲门声,谢桑榆才重新眨了眨眼睛,起身过去开门。
“Surprise——”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只很大的碗,里面是撒着些许欧芹碎的阳春面,角落还卧着一颗荷包蛋。
热腾腾的水雾里飘着芝麻油的香气,谢桑榆恍惚了一瞬,视线才缓缓朝上抬去。
柏然笑得无比灿烂,眼睛亮晶晶的,端着碗直直看着他,像是知道自己做了让人喜欢的事,笑容里还掺着几分骄傲和得意。
谢桑榆忙给柏然让出空间,让他进来,在后面关上了门。
柏然看到露台椅子上搭着的毛巾,径直走过去准备把碗放下。可露台上的桌子有点小,已经被那个装蛋糕的托盘占了大半。谢桑榆赶忙上前,帮着腾了腾位置,才让柏然端来的那碗面堪堪放下了。
“哇……怎么回事?”柏然拉过另一张椅子,在谢桑榆身边坐下,看着桌上的蛋糕轻轻皱起眉毛:“谁居然比我先行动了?”
“酒店糕饼房的阿姨。”谢桑榆朝柏然看去,眼中带着些揶揄:“惜败啊,你只比她晚了五分钟。”
本来只想逗逗他的,没想到柏然竟真的懊恼起来:“真是的,早知道就该再溜快一点了!本来以为过去打个招呼就能回来,但好多人说要一起合影。听萨曼莎说里面那些人都不能怠慢,就也不好拒绝……”
“没事的,没有怪你的意思。”谢桑榆眉眼温和地笑笑,问柏然:“不过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我有告诉过你吗?”
柏然又暗自得意起来,下巴稍稍抬高:“你忘了我是谁吗?我可是一天看完你所有Vlog的狂热粉丝,你的生日又不是什么秘密,看完就记下了。”
“看完就记下了?”
“对啊。”柏然想起什么,眼珠转了转:“我连你在学校墨西哥餐厅里点了什么菜都记得住,生日这么重要的信息,我能不知道?”
谢桑榆胸口热了热,眼睛似乎也有点:“是我低估你了。”
柏然又凑近了些,尝试在昏暗中看清谢桑榆的眼睛:“所以还是有惊喜到你的吧?”
谢桑榆点头,望着柏然微笑。听到敲门声的时候,他的确从没想过柏然会端着一碗长寿面出现在门口。
柏然赶紧献宝似的,把那碗长寿面推到谢桑榆面前:“尝尝,是我自己做的。我向酒店借了厨房,里面倒是有酱油,但没有葱,我只能用欧芹试试了。
“荷包蛋我也是第一次尝试,真的好难!我一磕它的蛋黄就散了,试了好多次;后来实在不想再浪费食材,还是让厨房的人帮忙了。他们打的蛋就很完美,下锅煮的时候也没散,形状是不是很好看?”
柏然一定要把每一处用心都剖给他看,一点不故作深情,反而像是讨赏,絮絮叨叨停不下来。
谢桑榆拿起他不知道从哪找的一次性筷子,夹了一口面尝了尝。
柏然并不经常下厨,手艺生疏,这碗面尝起来味道不算好也不算坏。但吃下去,莫名觉得浑身的疲惫都被熨平了,抚顺了。一开始分明是很开心的,吃着吃着就开始鼻尖发酸,眼前也一阵一阵地模糊起来。
许是夜里的光线实在太暗,柏然又太兴奋,没注意到谢桑榆眼中闪过的泪光。等他吃完了,柏然拿起桌上打开的火柴盒和蜡烛,又说:“我们把蛋糕也吃了吧,送都送来了。”说着,就插上蜡烛用火柴去点。
谢桑榆擦完嘴,放下纸巾,正准备告诉柏然这蜡烛用不了;可嘴巴才刚张开,那根蜡烛竟燃了起来。焰火在夜风中微微摇晃,亮起一点暖光,映亮了柏然凑在跟前的脸。
柏然转过头去看谢桑榆,借着烛光,他这才看到谢桑榆眼底晃动闪烁的泪光。谢桑榆动了动眼睫,那滴泪珠破开眼眶滑下来,又被他一抬手飞快地擦干净。
“谢桑榆……”柏然小声叫他的名字,脸上显出些许担忧的神色。
谢桑榆连忙笑起来:“没事,我就是……很感动。很久没有人这么认真地为我准备生日惊喜了。忽然觉得,这世界上我好像再没什么想要的了,也没什么愿望可以许了。”
柏然伸出手牵住谢桑榆的一只手,朝他轻轻笑着:“那就许愿让自己平安、健康,不会失去这些珍视的东西。”
谢桑榆点头,双手合十,闭上眼睛。
柏然小声在他旁边拍手唱生日歌,歪着脑袋看他轻颤的眼睫和嘴唇,看着他睁开眼睛,一口气吹熄烛火。
两人又叫了一瓶白葡糖酒,吹着露台上温润的晚风,看着哈德逊河两岸不熄的灯火,天马行空地聊着不相干的小事。讲起旧时的回忆,有趣的、无聊的,细碎的词句随风飘散在夜色里。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