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就这么在门口对视僵持着。可就在这种千钧一发的时刻,柏然的肚子忽然“咕噜”了一声。
谢桑榆下意识地朝柏然腹部看去。
柏然还没来得及辩解,同样的地方又传出了更长的一串“咕噜咕噜”……
谢桑榆很快意识到对方还没吃东西,且很有可能才刚起床。虽然很不情愿,但流淌在中国人血液里的文化基因太强大,由不得谢桑榆继续这样沉默下去。
谢桑榆的表情仍旧很僵硬,但尽量柔和了语气,违心地对柏然说:“我做了辣椒炒肉和蚝油包菜,你要进来一起吃吗?”
柏然没想到自己会被自己的胃暗算,满腔的怒火被尴尬扼制,都憋闷在他胸腔里。柏然觉得自己几乎要呼吸不上来。
柏然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颊正不住地变烫,想要逃离的欲望战胜了怒意。柏然稍稍偏开头,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不用”,就转身进了隔壁的宿舍,“啪”地一下甩上了门。
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的谢桑榆还站在原地,稍一愣,挑起嘴角冷笑,眼中的嫌恶再也藏不住。
谢桑榆狠狠朝隔壁的方向翻了个白眼,小心护着手里的耗油和辣椒酱,用胳膊肘把自己的宿舍门也关回去。
好好的一个中午,就这么被一个莫名其妙的邻居毁了。
真是晦气!
【作者有话说】
喜欢一些“打起来打起来”的吃瓜场面,临场感max!
第3章 这跟我肚子叫有什么关系?
谢桑榆虽然也是大一新生,但他一年前就住进BC音乐学院了。
此前的一年谢桑榆在读语言预科。日常英语还好说,但艺术史和鉴赏类的课程很特殊,有许多很难的术语要学。谢桑榆反正决定了要来旧金山学音乐,提前一年来适应语言环境也不错。
此前谢桑榆住在这儿的一整年,隔壁宿舍一直是空的。谢桑榆是典型的中国胃,受不了一日三餐全吃白人饭。来旧金山之后,他就养成了中午自己简单炒些菜,晚上热一下剩菜,再熬一小盅汤的饮食日程。
原本谢桑榆还挺希望自己有个华人邻居的。他一个人能吃的分量有限,每顿饭做不了几道菜,不然都是浪费。可要是邻居和他口味相近的话,两个人轮流做饭、一起吃饭,那他的午餐水准就能上升一个量级了。
可今天见了柏然……
谢桑榆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虽说也是华人,但是谢桑榆完全不想了解他吃东西的口味。光是想想跟他坐在同一张饭桌上的场景,谢桑榆就浑身难受,直接“腾”一下从饭桌边弹了起来。
晦气!真是晦气!
谢桑榆想着,把盛好的饭菜一一端去书桌上,自己在书桌旁边坐下。拿出手机,在动筷子之前习惯性地打开Ins,看自己发布的帖子收到了什么新回复。
页面正转圈的时候,手机顶上弹出了消息。
【吴刚:晚上班里的娜美过生日,在LOCO订了卡座,你来吗?】
谢桑榆指尖顿了一下,把手机切到了聊天页面。
语言班里超过三分之一都是华人,能出国学音乐,家境自然没有差的。但旧金山这几年治安环境不太好,所以大家过生日的时候,也就只有附近几家大一点的club能去。谢桑榆对蹦迪没什么兴趣,这种活动统统婉拒,只是会出于礼貌发一条生贺短信,送一件小礼物。
谢桑榆直接拨了电话过去,吴刚很快接通了。
“喂?”电话那头的吴刚也在吃饭,嘴里一边嚼东西一边说:“我给你发了消息,你看到了吗?”
“嗯。”
吴刚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哦,那这次你要去吗?”
谢桑榆长长地吐了口气:“这种活动,我只有在来旧金山的第一个月去过吧?现在都一年过去了,还要每次都邀请我吗?”
吴刚嘿嘿一笑:“话也不能这么说啊。你去不去是你的选择,该邀请你还是要邀请你啊!怎么样?娜美的生日,来吗?”
谢桑榆感慨,笑道:“小吴你这么会做人,怪不得周围那么多人喜欢你啊!不像某些人……”
话说一半,谢桑榆觉得不合适,停了下来。
可吴刚已经听了一半,自然顺着话茬追问:“啊?什么某些人?”
谢桑榆钳口不言。
吴刚本来还没觉出什么,见谢桑榆如此避讳,反而听出了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嘶……”吴刚瞬间来了兴趣,语气里满是八卦:“不应该吧!我们桑榆脾气这么好,什么事都看得那么开,谁有本事惹到你生气?”
谢桑榆实在气愤,也不再否认,“嗤”了一声愤愤道:“反正有这么个人就对了!气得我到现在还胸闷。”
谢桑榆分给社交的时间很少,吴刚是他少有的几个说得上话的朋友。在旧金山,这个头衔前甚至可以加一个“唯一”。如果谢桑榆实在是气愤到想要倾诉的话,吴刚就是谢桑榆的唯一选择。
吴刚闻言只是笑笑,也没再追问,只是说:“那你今晚应该有空吧?正好娜美生日,你也一起来玩呗!反正你在宿舍里也只能生闷气,不如跟大家一起喝喝酒跳跳舞呢。考虑一下?”
谢桑榆干脆道:“今晚几点?我来。”
吴刚“耶”了一声,哈哈笑道:“这就对了嘛!今晚八点我来找你,我顺便搭你的车一起过去。”
谢桑榆苦笑:“可我下午要去选生日礼物啊。到时候我就直接过去了,跟你又不顺路。”
“哎呀没事,”吴刚摆手:“你带个吉他去就好了。娜美是你粉丝,到时候你上台给她唱首歌,情歌当然最好,她肯定喜欢。”
谢桑榆打断:“别瞎说,娜美有男朋友的。”
吴刚反驳:“她上个月刚分手好吗?你信我,带上吉他给她唱首歌就行了。本来班里过生日都是寿星请客,朋友们过来一起玩。大家都是空手过去的,就你一个带着礼物,多生分啊。”
谢桑榆又想了想,最终妥协:“行吧,那礼物我之后单独送给她好了。八点我开车去接你,可以吧?”
吴刚高兴地吹了个口哨:“sure!”
与此同时,柏然正难以避免地被时差折磨。
中午重新躺回床上之后,柏然就怎么睡都睡不舒服。脑袋里很清楚地意识到自己还醒着,眼皮却沉得睁不开。一直这样躺到了下午,柏然叫了份味道普通的披萨,冲了个澡,开始归置昨晚没来得及收拾的行李。
柏然的行李并不多,除了一把吉他之外,都是些衣物和日用品。旧金山一年里几乎没有冬天,柏然带的都是单衣,像毛巾一样卷成小卷,塞满了整个行李箱。
把衣服鞋子都收拾进柜子里之后,很快又到了旧金山的晚上。
要是还在伦敦的话,晚上九点,柏然已经要躺上床睡觉了,不然第二天六点他是不可能起得来的。可现在,柏然才刚起床,根本睡不着。
在希罗的时候,左邻右舍的同学彼此都认识。大家晚上不想睡的时候就偷偷串门,在查寝的时候躲在对方被子里蒙混过关,会因为骗到了舍监而乐得停不下来。
可现在,柏然想想自己隔壁住着的人,只祈求他俩从今以后再无瓜葛就好。串门?交朋友?晚上去他房间跟他聊天?得了吧,他还没饥不择食到那种程度。
柏然换了件衣服,出了校园,想在附近走走逛逛。BC所在的这一区治安情况还不错,人行道上鲜有席地而睡的流浪汉,喝醉的酒鬼这会儿也还没冲出路边呕吐。
暗橘色的街灯映照中,属于白天的商店已经销声匿迹,窗户用木板牢牢封住,只露出一个意义不明的logo。路上还开着门的店必然是卖酒的地方,厚重的门板背面传来震动耳鼓膜的低音。
柏然的这一天过得短暂又憋闷,他倒是有想喝一杯的心情,只是出于对自己听力的保护作罢。走了快半小时,柏然以为今天要无功而返的时候,遇到了一家亮着灯的店铺。
店门建造成了厚水泥板的样子,蓝色的带灯绕出一个“club”的字样。柏然驻足,竟没感觉到耳膜震动,有些诧异地跟门口的服务生目光交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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