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曼莎接上杰西卡的话,深吸了口气看向柏然:“柏然,你介意团队这样营销吗?”
柏然把头抬起来,没有立刻回答萨曼莎,而是扭头看向谢桑榆,问:
“你介意吗?”
谢桑榆稍稍怔了一下,摇摇头:“我已经习惯了,跟谁我都不介意的。”
柏然于是转回头去看向萨曼莎:“我也不介意。这种视频又没有人会当真,大家只是看个乐子,对吧?”
萨曼莎有些讶异,柏然直接说出了她准备说的台词。
原先那个像小学生一样跟谢桑榆怄气的人,现在面对这种程度的“歪曲剪辑”,居然还能保持智?
汤姆不明就里,很高兴地一拍手掌:“感谢解!太感谢了!”
没等柏然说出“不客气”,手机里的视频率先播到了下一条。
二十分钟前,官号更新了同步乐队的新曲预告;就是当初和形象照片一起拍的录音室live。柏然本想顺手关掉,可听了两个小节就发现不对,皱着眉抬头看向萨曼莎:
“等等,这一版不是我们编的吧!”
萨曼莎抿抿嘴唇,点了一下头:“嗯。是公司找编曲师做的那一版。这个选择是公司开会商讨决定的。我有转达乐队成员们的想法,但是……公司有公司的考量,最终还是定了这版。”
柏然像是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全身的肌肉都被冻住了,只有下颌轻轻颤抖着。
其他队员们大概已经看过了那条预告视频,已经过了惊怒的阶段,听完萨曼莎的话,表情也只是淡淡的。
同步乐队不是艺术,是商品。从一开始加入乐队的时候就明确过的。比起愤怒,更需要考虑作为商品有没有愤怒的资格。
可柏然已经顾不上抑制愤怒了,他几乎要爆炸了,脸颊都涨成浅红色:“不是……那有没有人想过,这种编曲那个编曲师自己怎么不发啊?他自己也不好意思把这种垃圾放在作品集里吧!
“乐队版的《As Chocolate》是我们大家的作品,我们的名字要一辈子写在下面,至少我们该有否决的权利吧?不想自己的名字出现在一坨狗屎下面,这是多过分的要求吗?”
“噗嗤——”丹尼尔没忍住笑出了声,又赶忙收住。
“请注意你的言辞,柏然。”萨曼莎的脸色冷下来,眼神深邃:“公司请编曲师也是花了钱的!对方的作品起码是经过市场验证的,没有你说的那么不堪。乐队自己编的那一版太冒险了,公司不能预估发行效果,所以才没有用。
“再退一万步讲,除了辛西娅,乐队成员都只是Moon的雇员而已。合同上没有说发行作品的选择要跟成员协商,说难听点,我根本没有义务在这里解释公司的决定。
“我希望我们各司其职,彼此配合;不要做没有意义的事,不要发没有意义的火。放过自己也放过别人,好吗?”
柏然张了张嘴,扭头避开了萨曼莎的直视。
萨曼莎将柏然的肢体动作解为妥协,不再继续吵下去。
乐队开始排练。
柏然向大家展示了之前修改过的总谱,解释自己每一处批注的意思。只是这些话接在萨曼莎的话后面,难免显得很凄然。
大家都明白了,他们现在做的事情是没有用的;因为这些改动全是公司口中“未经证明”的东西。五个人在这里热火朝天地讨论、满头大汗地排练;费尽心思产出的成果,到时候很有可能和汗水一起蒸发掉。
反正不管努不努力,最后的结局仍旧是表演自己不喜欢的歌曲;那又何谓折腾这么一遭呢?
虽然没人这么直接地说出来,但今天的排练氛围明显不一样了。大家只是按部就班地低头拨弄着自己的乐器,别说交流,就连眼神接触都很少。
到了定好的结束时间,五个人不约而同地停下,开始收拾东西。没有一个人提议再多排练一会儿,大家就这样像灰尘一样散掉。
柏然故意动作很慢,想要留到最后自己待一会儿;可偏偏谢桑榆很没眼色地一直站在门口,固执地等他一起回去。
“心情不好?”
谢桑榆仰头看着太阳刚落的灰蓝色天空,问得颇无对象感。
柏然扭头看了一眼谢桑榆,又快速地将头转回去:“还行吧。不算好也不算不好。”
谢桑榆不置可否,转而又问:“总谱改了多久啊?我看你做了好多批注。你最近不是很忙吗?还有时间做这些?”
柏然轻笑一声:“是啊,我居然还为了排练不顺利担心,在这么忙的时候抽空弄编曲。明明一开始只是因为乐队排练有钱拿而已,现在头上多了一顶队长的帽子,还真把它当回事了……”
分明已经做好了当“音乐民工”的觉悟,给什么弹什么就够敬业了,干嘛给自己找麻烦呢?事少钱多不好吗?
原本进乐队也不是为了创作什么“不朽的作品”,现在又故作清高地说要对作品负责。前后矛盾到这种程度,多荒谬。
空气里浮着来自海洋的湿意,柏然觉得鼻子发闷,重重地吸了两口气。
“我觉得现在反而很好,”柏然接着说,即使谢桑榆并没有问他:“什么也不用担心了,什么也不用管了。Moon的团队里有那么多人帮忙做事情,我顾好自己的绩点、管好自己的钱包就够了。多轻松!”
轻松吗?谢桑榆抿抿嘴,偏头看柏然的脸,并未从他蹙起的眉心和沉重的呼吸里看到一点轻松的影子。
“柏然,你想喝酒吗?”
“不是……我真的没有不高兴!我有什么好不高兴的?我巴不得……”
“是我。”谢桑榆打断柏然:“是我心情不太好,我想喝酒。”
柏然愣住了,有些茫然地看向谢桑榆。
谢桑榆的语气像云朵,轻柔温和:“是我想喝酒,你可以陪我吗?”
【作者有话说】
桑榆是一款很贴心的小猫呀!
另外还要说,真的非常感谢追读订阅的宝贝们,超超超超爱你们!
第27章 6.桃红啤酒
学校外面不远就有一家7-11,柏然和谢桑榆去买了酒。
正在付钱的时候,外面冷不丁下起了雨。从听见雨声到地面湿透还不到半分钟,急得像是在赶死线。
收银台后的兼职小哥吹了个口哨,看看柏然和谢桑榆:“要再买把伞吗?”
小哥指指货架旁边的一个圆筒,里面装着几把塑料长柄伞:“只剩这种了。”
人可以淋雨,但是吉他不行。柏然见雨没有要停的意思,还是买了。
两人从便利店出来。
谢桑榆见柏然准备撑伞,便非常自然地靠到了他旁边,肩膀贴上柏然的肩膀。
柏然的动作一顿,借着侧身的动作悄悄后退了一小步:“你的衣服不是有帽子吗?”
谢桑榆一把拿过柏然手中的伞撑开:“哎呀别那么小气啦!酒都是我请的,伞就一起撑吧。”
谢桑榆支起了伞,把左半边的空间空出来,等着柏然走进来。
那把伞就是正常单人伞的大小,挤进两个成年男子很勉强。
柏然将背上的吉他背在前面,小心地走进伞底;下意识想抓住伞柄的时候,发现谢桑榆的手已经握在那里了,又匆忙将手收回来,放在身前的吉他包上。
柏然左边的肩膀全在伞外,右边却固执地跟谢桑榆保持着一拳距离。谢桑榆等了许久,柏然也没有要靠近一点的意思。
“你来撑伞吧,别让雨淋着吉他。”谢桑榆把伞柄交到柏然手里,将柏然手里的啤酒换成自己拎着:“走吧!”
天色已经暗下来,街边的橙黄色路灯在雨声里亮着。
柏然迈出遮雨棚的瞬间,谢桑榆伸出手,挽住了柏然撑着伞的那条手臂。
柏然整个右半边身体都紧了一下,却听谢桑榆问他:
“不介意吧?”
两条胳膊重叠交叉在一起,距离太近了。柏然闻到了一种陌生的,类似牛奶香皂的味道。沐浴露?洗衣液?上次背谢桑榆回家的时候,好像还没有这种味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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