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餐结束后,天已经全部黑了。大家酒足饭饱,从烤肉店里出来。
杰西卡说:“我买了paramont今晚的演出票,跟朋友约好了一起。你们四个打车的话人数刚好。”
辛西娅和丹尼尔对视一眼:“我和丹尼尔不回旧金山,我俩去伯克利。丹尼尔妈妈今晚过生日,得去派对上露个面。”
丹尼尔的眼睛在柏然和谢桑榆之间扫视,有些担忧:“可是,把他俩单独放着,能行吗……”
柏然和谢桑榆这次闹得这么明显,没有人说出来,并不代表大家没看出来。
杰西卡偷笑,稍稍压低声音:“之后乐队一起活动的场合还多着呢!反正他俩时不时就得闹一次,迟早要适应。”
杰西卡本来也没把这当悄悄话说,柏然和谢桑榆全听得一清二楚,但两人都没什么回应,也没朝对方看一眼。
“咳咳,”杰西卡清清嗓子:“桑榆柏然,今晚回学校的就你们两个,你们一起叫车回去吧!注意安全,别打架哦——”
柏然正在输入目的地的手颤了一下,有些发窘地揉了揉鼻子,装作没听见,跟其余几人挥手告别。
柏然没有特意看谢桑榆的表情,想来大概是跟自己一样的反应。
晚上的车相对难叫一些,谢桑榆和柏然生生被夜风吹了十分钟,Uber才姗姗来迟地开过来。
谢桑榆先上了车,坐在后排。柏然想开副驾驶的门,但被司机制止了,只好也坐进后排。
车里开着车载广播,声音不算大,恰到好处地填补着气氛的空白。
这是个市民访谈节目,主持人的声音很好听。
“我听懂了,您方才说的所有的现象,都是为了证明您的邻居的确在忽然疏远你,并不是你太敏感。对吗?”
“正是如此。”
“那您有就这件事情,在某个合适的场合跟您的邻居讨论过吗?问他为什么这么做,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我应该问吗?”
“当然了,为什么不呢?”
“我害怕我们的关系变得很尴尬……”
“相信我,不会比现在更坏了。”
“不……不是的。我是担心他看出了我对他的企图,看出了我喜欢他。他一旦确定了他的怀疑,就会更排斥我的!说真的,我觉得他是直的;可是我就是控制不住,他的身材、他的气质……”
“抱歉!”柏然实在忍不住了,语气暴躁:“能关一下广播吗?”
司机透过车内后视镜打量着柏然,目光有点说不出的复杂,默默将车载广播关掉了。
谢桑榆扭头看向窗外,小声“嗤”了一下。
“嗤”什么?谢桑榆在“嗤”什么?
柏然心口的火“噌”地燃起来,侧过身戳了一下谢桑榆的肩膀,很没好气地问:“谢桑榆,我又怎么惹你了?”
谢桑榆淡淡转头看了柏然一眼,又把头转回去,看着窗外的霓虹和车流:
“不是‘惹’,你那是骚扰。”
柏然愕然,下巴微微颤抖着,满腔不可思议:“骚扰?谢桑榆,你要不要这么荒唐?骚扰?!明明是你叫我进去帮你的不是吗?都是男的,我又不是故意碰到你……你……”
柏然尝试了两次,还是说不出那个让人头皮发麻的名词,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呵!我再说下去,你又要说我骚扰你了!”
谢桑榆气得冷笑,呼吸颤抖着,缓缓摇头:“算了吧,我懒得跟你吵。”
柏然的胸口憋闷得像是要爆炸了,嘴巴张开好多次,还是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谢桑榆都说懒得跟他吵了,他还要继续说下去,倒显得他很迫切一样!
柏然“哼”了一声,将头别开:“我也懒得跟你吵!”
车辆开上海湾大桥,跨海朝对面驶去。
海面漆黑一片,飘着薄雾。旧金山的方向高楼林立,即便夜晚,楼里的灯仍旧亮着大半,像城市静默注视着他们的眼睛。
到了校门口,谢桑榆什么也没说,径直下车离开。等柏然付过钱下去,谢桑榆已经快步走出去很远了。
柏然进到宿舍楼时,电梯正正好好就停在12层。他这才渐渐明白过来:谢桑榆那么着急先走,是因为不想和他坐同一趟电梯。
柏然气闷,伸出食指重重地戳下电梯键。指关节传来延迟的压痛,柏然咬咬牙,将手掌紧紧攥成拳头。
洗完澡后,柏然在书桌边坐下,想要把剩个尾巴的课前阅读做完。可他只有眼睛盯着文章,脑袋却像中了病毒一样,只会发愣。
可能是最近太累了。柏然这样想,决定今晚先睡个好觉。
宿舍里熄了灯,拉了窗帘,只剩一片昏暗的冷色。阳台的窗户被柏然关上了,空气有点闷。在柏然准备闭上眼睛的前一刻,床头的手机屏幕无声地亮了起来。
Instagram发来通知:你关注的人发了新帖子。
开免打扰模式之前,柏然顺手点进了那条通知。页面跳转,屏幕里出现了一张黑白色调的照片。
谢桑榆侧身站着,穿着拍摄时的衣服。脊柱沟附近形成了小片的阴影,西装露背的绑带隐约可见。谢桑榆的头稍稍朝镜头的方向偏倒,看不清整体的表情,唯有鼻尖上落了一粒光点。整个人神秘且温和,禁欲却性感。
柏然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
直到手机成功截屏,发出了几乎刺耳的“咔嚓”一声。
【作者有话说】
咳咳,刚不还说都是男的?
第24章 3.博大精深的老干妈
BC音乐学院的传统是,周三上午安排大班教学的论课,下午不安排课程,留给校内各个社团当活动时间。
同步乐队的出道事宜越来越多,要准备的新歌也越来越多;从这一周开始,周三下午也被安排了排练日程。
谢桑榆上午的乐课12点才结束,乐队排练一点半就要开始,来不及回宿舍吃饭。他去上课之前提前做了三明治,里面夹着里脊肉排、半罐金枪鱼肉、生菜和西红柿片;沿对角线一切两半,用保鲜膜封好带在了包里。
见下课后教室里的人都走了,谢桑榆便将三明治拿出来,剥开外面的保鲜膜,张嘴咬掉了一个锐角。
“教室里不能吃东西吧。”
谢桑榆怔了半秒,听出了柏然的声音,头也没抬一下,就接着咬下第二口。
对于这种明显在挑事的话,谢桑榆没心情搭。
脚步声从后门的方向传来,在空旷的阶梯教室中带着回声,越来越近,停在了谢桑榆身前。
谢桑榆仍旧垂着眼睛,默默吃着手里的三明治。
柏然站了一会儿,不再说什么;将双肩包脱下放在谢桑榆前面的座位上,翻找了一阵,拿出了两罐辣椒酱,“啪嗒”放在谢桑榆面前。
谢桑榆咀嚼的动作停了一下,眼皮稍稍抬起来,目光落在了那两罐“从天而降”的辣椒酱上——老干妈红油豆豉。
“送给你的。”柏然说,他在谢桑榆前面的位置上侧身坐下,有些费力地转着身体,把脸朝向他:“上次去你宿舍的时候,看到你做饭会用这种辣椒酱;我搜了一下,好像是个很受欢迎的产品。”
谢桑榆眨了眨眼睛,顿了一会儿,终于抬头看向柏然。
柏然似乎很紧张,眉毛有些纠结地轻皱着,对上谢桑榆的目光第一反应是躲开,之后才又重新看过来:
“我去找了学校周围的几个超市,都没找到这种辣椒酱;后来去唐人街跑了几家店,才买到这两瓶。”
“呃……为什么?”谢桑榆疑惑,心想柏然总不会是来道歉的吧?
不会吧!那可是柏然!骄傲得像王子一样的柏然!
“我想来向你道歉。”柏然说。
谢桑榆瞬间睁大了眼睛,听柏然继续:“之前在试衣间里,我不该拿那件事开玩笑;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都不应该。
“还有之后我们一起回旧金山的时候,在车上我也不该那样质问你,不应该用‘我们是同性’的借口合化我的行为。你对你的身体有绝对的主导权,当你觉得自己被冒犯,旁人是不能否认这件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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