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然几乎费解:“为什么啊!还有什么好考虑的?他们都这样对你了!”
谢桑榆偏开了头,避开柏然的眼神。
“好,那我等你答复,再见!”萨曼莎莫名感觉有些冷森森的,一秒也没多留,瞬间下了线。
线上会议断开了,柏然重重地呼了口气,皱着眉把脸凑到谢桑榆眼前:“我们不都说好了不借吗?他们这么不让你好过,还有什么可心软的?就算是陌生人,不,陌生人之间也不至于有这么大的恶意吧?”
谢桑榆低了低头:“我们还在巡演,这个时候划不来多生事端。算了吧,就这一次而已,算我倒霉……”
“一次?”柏然冷笑:“怎么可能只有一次?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第无数次。他们一旦知道这招管用,以后还是会如法炮制的!你要一直当他们的ATM吗?你有多少钱够他们抢的?”
柏然站起来,急得脸颊涨红:“谢桑榆,你根本不需要那样的家人!离开那个家之后你反而变得更好了,不是吗?他们根本不值得你同情,你怎么能为了这种随时可以伤害你的人,毁掉自己的人生啊!”
谢桑榆缓缓抬起头,眼中的水光颤抖着,定定看着柏然的眼睛,声音前所未有地低沉冰冷:
“柏然,你为什么会这么所当然呢?我的事情你了解多少?
“一个刚成年还乳臭未干的小孩,自己的人生都没过清楚;有资格大言不惭地评判我的人生吗?”
柏然愣怔,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冷了下来,眼睫无措地眨着:“不是……可我不能看着你往火坑里跳吧?如果你的事我都只能旁观,什么都没法帮你分担,那我们还算什么恋人呢?”
谢桑榆苦笑,笑里透出讥讽和失落;但这点情感色彩很快便消失了,他又换上了那副习惯性的,仿佛凝固在脸上成了面具的笑容:
“柏然,你误会了。
“你没有你想象中那么了解我,所以烦请你不要对我的事指手画脚。我说得够清楚吗?”
【作者有话说】
比较纠结的剧情我会尽量更快一点的!
第64章 20.桑榆,这不是懦弱
【Cynchro_Official: 关于乐队键盘手谢桑榆的传言,目前已由公司介入,正在协商解决。请其他涉事方于48小时内删除相关不实信息,停止侵犯乐手名誉权;否则我方将诉诸法律手段。】
【Sangyu:感谢关心,我们巡演见!】
【Cynthia:转发】
【Jessica:转发】
【Daniel:转发】
柏然拿着手机,把那几句申明看了一遍又一遍,半晌,默默按了息屏。
那天晚上之后,谢桑榆和柏然再没跟对方讲过话;偶尔在宿舍走廊遇到,也会不约而同地避开对方的眼神。一直到大家继续出发巡演,两人的关系仍旧没有好转。
萨曼莎跟柏然说过几次,让他抽空转发一下乐队发的声明;柏然只说收到,却一直没行动。后来拖得久了,萨曼莎就也没再提起。
直到今天,继续巡演前大家一起吃饭,柏然和谢桑榆之间的气氛反常态。从见面的第一刻起,就几乎不加遮掩地表露着抗拒。
餐桌附近的空气似乎都结了冰,汤姆和其他三个成员正襟危坐,呼吸都小心翼翼的。
“我不饿,出去吹吹风,你们吃吧。”谢桑榆淡淡微笑着站起来:“最近压力全变成食欲了,上午吃了好多东西,有点犯困。”
大家纷纷看他。只有柏然完全不,嘴巴搭着碗沿,咕嘟咕嘟地喝着罗宋汤。
萨曼莎暗暗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拿出烟盒和火机,看了柏然一眼,说:“我出去抽根烟,顺便去看看桑榆。你们帮我把柏然按在座位上,最好头都别让他抬一下!”
柏然仍旧像是没听到一样,专心地嚼着汤里的牛肉。
萨曼莎张了张嘴,又咬了咬牙,好容易才遏制住了说柏然幼稚的冲动,转身离开。
从餐馆里出去,萨曼莎将一支烟叼在嘴里,四周看了看。她一边拿出打火机点火,一边拐过街角去找垃圾桶;转过身还没几步,萨曼莎忽地一愣,和谢桑榆对上了视线。
谢桑榆此刻正站在垃圾桶旁边,指尖夹着的烟已经燃了大半截,飘出一丝白色烟雾,顺着风的方向拂过他的发梢。
谢桑榆也愣了愣,视线从萨曼莎的脸上移到嘴边的烟,又移到她手中的打火机上。
“用我的吧,”谢桑榆从口袋里拿出一只打火机,递给萨曼莎:“刚从便利店买的。”
萨曼莎迟疑了一下,有些不习惯地从谢桑榆手中接了火机,点着了烟,熟练地从唇缝里吐出烟雾,顺手把火机塞回谢桑榆的口袋。
“我不知道你会抽烟。”萨曼莎两只手都插进了口袋里,咬着烟的吐字不太清晰。
“会抽。”谢桑榆偏头朝萨曼莎笑了笑:“毕竟之前在酒吧做过驻唱,得学点。之后自己录歌,为了保护声带,就基本不抽了。”
萨曼莎伸手拿走谢桑榆手中的半截烟,按灭后扔进垃圾桶:“知道伤声带还抽?”
谢桑榆没反驳,只是微笑了一下。
萨曼莎长长吐出一口气,将唇边的烟拿开,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谢桑榆:“心情不好可以跟我聊聊,没必要跟自己赚钱的东西过不去。忘了你才刚损失五万块?”
谢桑榆低了低头,额边的碎发落下来,影影绰绰地挡住了眼神:“心情不好的阶段已经过了,现在很冷静。只是冷静下来之后,越来越觉得自己很懦弱。”
萨曼莎没说什么,站在谢桑榆身边,默默用手指把烟灰敲进垃圾桶。
谢桑榆收敛了脸上的笑,声音低了些:“感觉有点对不起我的亲生母亲。她生下我,一定不是想让我这么懦弱地活着的。”
东隅已逝,桑榆非晚。谢桑榆的名字就是就是生母起的。或许对于已经组建新的家庭的爸妈来说,就连叫一声谢桑榆的名字,都是一件很膈应的事吧。
记得小时候有一次过年去烧香,一个道士打扮的人说这个名字不好,有亡人气,让他去重新求个名字改掉。那时候父亲和继母劝了他好几天,他坚持没改。
那是他素未谋面的生母,三十五岁时死在产床上的生母,唯一给过他爱的证据。
他从出生的第一刻起,世界上最爱他的人就永远离开了。而那些曾爱着他妈妈的人,也会因为看到他而心有戚戚。婴孩本该是没有罪孽的,唯独他不一样。
谢桑榆不知道怎样才能弥补自己出生时就欠下的债。
他从没在练琴这件事上偷过懒,就连晚上,也经常看着乐谱,在书桌上敲出无声的音符。他捧回许多奖杯,想要证明母亲的人生在他这里充分“值当”地延续了。可到头来,他连这样的权利也被剥夺了。
当时继母怀孕,卧床住院,两家人都在为新生儿的降临而忙碌的时候;谢桑榆的钢琴课,已然变成了又费钱又没用的事。
父亲要停课的由也很正当;说他在学校里常年考二十名开外,早就该专心学习了。他的钢琴课从一开始的一百块涨到八百块,就算赢了比赛拿了奖金,在那些学费面前也是杯水车薪罢了。
当时继母胎不稳,住院要花钱,进口的药物也要花钱,父亲工作忙碌时请护工还要花钱……出现了困难总是需要牺牲者,而谢桑榆毫不意外地,成为了那个顺成章被牺牲掉的角色。
或许他从来没有被当成过家人,他只是个多余的人。是家里人只是想到都会心情变差,会开始自责、开始难受的人。
没有人敢于爱他,想要保护他。没有人愿意变成他的家人。
可即便如此,在借钱的事情上,他还是动摇了。
不仅是因为乐队;这件事如果闹大了,乐队的关注度也会更高,未必是完全坏的一件事。
他是想到了弟弟。如果这件事大到会影响那一家人的征信,如果弟弟之后有志于在美国继续读书、申请大学,这件事也许会变成很大的阻碍。
这一串严重的后果,他们在攻击谢桑榆的时候没想到,谢桑榆却想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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