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桑榆和柏然出门的时候遇到了,两人一起进到排练室的时候,杰西卡正在里面踢里哐啷地拆装鼓组。
杰西卡看到柏然和谢桑榆一起进来,忍不住调侃:“哦?你俩居然一起出现了。没打架吧?”
谢桑榆拉来一个凳子坐下,无奈笑笑:“没有——”
一旁放吉他的柏然补充:“不过差点儿了。”
能开玩笑,说明关系已经没有那么紧张了。杰西卡笑笑,从手边的纸箱里拿出一个崭新的军鼓,一边换一边说:“不会是觉得丢人,打架了也不好意思说吧?”
“没有!”谢桑榆和柏然异口同声。
谢桑榆不想话题停留在他和柏然身上,指了指杰西卡周围乱七八糟的箱子:“这些都是你的鼓吗?”
“对!”杰西卡拍拍手掌上的灰尘,拿起一旁的鼓槌试了试军鼓的音,很满意地点点头:“这边的鼓太旧了,而且是大家公用的,没怎么爱惜,打起来太不称手了。我就干脆整个都换掉了。”
柏然有点想不通:“但既然是公用的,就算换新的其他人也不一定会爱惜;到时候岂不更心疼了?”
杰西卡歪歪脑袋:“G19排练室这一年不是给我们了吗?”
“有这回事?”柏然惊讶。
谢桑榆显然也没听说过,睁大眼睛看着杰西卡。
“萨曼莎告诉我的,可能没来得及告诉你们吧。”杰西卡耸耸肩,继续拿出镲片来:“我昨天想换鼓的时候问她来着,她说BC决定把G19给乐队排练用了,一年内不会再开放给其他学生预约。只有我们的卡能刷开门,很安全的。”
可即便如此,柏然还是很意外:“所以你就给排练室买了全新的原音鼓?Splash的鼓都挺贵的吧,他们最近的新款广告还推送给我了……”
“也不是全新的啦。”杰西卡抿嘴想了想,说:“Splash的新品发布活动上用过一次。因为用过的鼓他们不会发售,我就动用了一下自己的人际关系,低价买过来了。”
杰西卡很熟练地换完了鼓,把旧鼓的残骸装进纸箱里,准备抬出去扔掉。柏然和谢桑榆也过去帮忙,一人端着一个箱子跟在杰西卡身后。
正准备开门,门忽然从外面打开了。是萨曼莎。
“哦!”萨曼莎看到了谢桑榆和柏然:“你们也来这么早?来说合约的事?”
杰西卡也记起来,有些艰难地扭头过去:“你们先聊吧,箱子放下我自己搬就行,没事的。”
“我们帮你搬出去再回来吧。”柏然说。
“喂,”杰西卡不满地皱了皱眉:“别小看鼓手的力气,我说了没事的。”
柏然和谢桑榆也不再坚持,帮杰西卡扶着门将人送出去,便回到排练室,各自把签好的合约交给萨曼莎。
萨曼莎简略检查了一下两份合约,就在一边的椅子上放下了。双手交叉在胸前,眼睛在谢桑榆和柏然之间来回打量着。
“你俩现在和好了?”萨曼莎问。
“嗯。”谢桑榆和柏然同时点头。
萨曼莎随意挥挥手指:“那你俩抱一个我看看吧。”
排练室里像是炸了一颗无声的核弹。
谢桑榆和柏然如同生锈了一样,四肢僵直,面如死灰地,一点一点慢慢朝对方转头。四目相交,没有人想要先伸手,甚至靠近对方一步。
柏然硬着头皮重新看向萨曼莎:“和好是和好了,可是……也许还没有到可以拥抱的程度……”
萨曼莎眯了眯眼睛,眼神里渐渐充满怀疑。
谢桑榆感知到危险,赶忙补充:“我们真的和好了!柏然的吉他坏了,现在的吉他还是我借给他的呢!”
“对!”柏然也想起来了:“昨天我们还一起吃了午饭,就在学校餐厅三楼,我付款记录还留着的!”
说着,柏然就要拿手机给萨曼莎展示。
“行了行了,”萨曼莎把放在一边的合约拿起来,装进她惯用的帆布背包里:“也不是要你们多相亲相爱,我也明白,人和人的气场勉强不来。大家都只是同事关系,你们只要别闹得太僵,别让队里其他人太小心翼翼,就没问题。”
说完,排练室的门又被刷开,刚去扔垃圾的杰西卡回来了,探进半个脑袋观察排练室里的情况。
萨曼莎两手拍在谢桑榆和柏然的肩上,催促他们:“帮杰西卡一起把垃圾清掉吧,马上到时间排练了。”
收拾好排练室,还剩两分钟到约定时间的时候,辛西娅和丹尼尔才一起过来。
辛西娅先给大家看了一条视频,是谢桑榆给乐队投的视频资料,他对《As Chocolate》的重新编曲。
五个人围凑在一起,看着辛西娅手中的平板电脑。视频画面被分成四格,分别是键盘,吉他,贝斯和打击乐;只有辛西娅的人声部分没有改变,其他器乐全部按流行摇滚的风格重新编排。键盘的间奏、吉他的solo,甚至鼓的加花全都考虑了进去,每一轨都有自己的巧思。
“桑榆很厉害啊!”杰西卡看完后有点惊讶:“简单但有亮点,比原曲的风格更干脆。改过之后瞬间就有乐队的感觉了。”
丹尼尔撇撇嘴:“但贝斯有点太简单了,我弹的话可以弹得更好。”
辛西娅转头问谢桑榆:“桑榆学贝斯应该没多久吧?”
“是,两年前才开始学。”谢桑榆说。
辛西娅把手中的平板电脑合上,说:“《As Chocolate》大家应该都听过的,我们需要给这首歌重新设计一版乐队编曲,之后放在乐队的出道专辑里。今天大家先一起Jam一下,彼此碰撞碰撞灵感,看看有什么可以写进编曲里的。可以吗?”
其他四人点头同意。
大家基本都只是第二次见面,才刚认识的状态;对彼此的风格和偏好全然不了解。对乐手来说,Jam一下,就是最直接、最快的彼此了解的方法。
因为没有固定的曲谱,没有严格的强弱标记,大家弹奏只是凭“感觉”,凭自己对歌曲和旋律的解,用下意识的,自己最熟悉最擅长的弹奏表现出来。
有些人在Jam中喜欢强势的表达,喜欢做毫无争议的主角;有些人喜欢温和一些,做承托和配合的角色,在乐曲露出空隙的时候适时填补。当然,这也跟乐器的种类有关,像贝斯和鼓这种节奏属性比较强的乐器,虽然也能在合奏中展现精彩的段落,但当主角的情况并不算多。
柏然和这把新Gibson还在蜜月期,正是抱着吉他爱不释手的时候,加上爵士乐本就有即兴的传统,Jam的时候,吉他的声音总能一次一次冲出音墙,主导着乐曲的情绪走向。
辛西娅的人声进来后,吉他收敛锋芒,也基本回到节奏支撑的范畴;器乐上就只剩键盘可以增添色彩。
原本这就该是谢桑榆发力的部分,每个乐句的停顿都是钢琴可以冒头的机会。但谢桑榆的演奏很平静。虽然没有完全按照原曲的和弦来,但本质上,只是在拆解流行音乐中的“万用和弦”,按照最舒适的听感发展下去。
不能说不好,流行音乐中很多人在正式单曲里也这样做;但也绝对称不上很出彩。像是纯净水,确实有解渴的功效,却很难让人夸它好喝。
但谢桑榆一如既往地,依旧很稳定,充当着“水能载舟”的作用,并无不妥。只有柏然,因为见过谢桑榆前一天的表现,所以非常清楚地知道他不在状态。
柏然很多次朝谢桑榆看,给他递眼神让他专注;但谢桑榆总是低着头,状似无心地避过去。
大家来来回回Jam了几遍,一起回顾、记录精彩的部分;边弹边讨论该怎么发展、打磨这些细碎的灵感。就连吃饭的时候也在讨论。乐队热火朝天地排练到晚上七点,丹尼尔到了要去兼职的时间,排练才结束。
“什么时候餐厅老板也能给我五十刀每小时就好了……”丹尼尔一边收拾乐器一边叹气。
辛西娅忍不住嗤笑一声:“那他没几天就得破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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