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重明飞快回想一遍,刚刚他们说过的话里,似乎并没有什么与怀王有关的事,瑜妃在焦虑什么?
不等他多想,虞帝轻咳两声,问道:“最近还在跟景昭玩在一起吗?”
他忙答:“回皇上,宁王爷受皇上教诲,最近勤学苦读,有一阵子没见了,只有臣一人整日无所事事。”
“无所事事?你还不趁着眼前,向你爹请教请教,”虞帝板起脸责备他:“转年儿进了大理寺,若是给朕办糊涂事,可别怪朕不看你爹的情面。”
“臣不敢,臣必当竭尽所能,不负圣恩,”柳重明听这话里又是往日教训晚辈的口气,也借坡打滚,撒起娇来:“皇上,臣本相借着这个空当,先去大理寺熟悉一番,却被我爹教训一顿。”
“我爹说,大理寺森严之地,我如今又没得牌子,哪能随随便便去看。”
“还是崔老体恤我,说过几天让我跟同僚们碰个面,也算熟络熟络。”
虞帝闭着眼睛听,缓缓点头:“崔轩倒是好,只可惜年纪大了。”
“岂止崔轩,眼看着朕这一代人都要老了,”他看向柳重明笑道:“重明,朕可对你给予厚望,等着你给朕撑起大理寺呢。”
柳重明惶恐地起身:“皇上青春正茂,何以言老。臣年少无知,不敢当此大任。”
虞帝呵呵一笑,向他摆手:“什么青春,就会哄朕开心,朕看你也是真闲,不如就把潘赫交给你,如何?敢应吗?”
柳重明心中一跳,却哪敢说不应,忙跪下谢恩,可他一个头叩下去,还没等要问什么,便见虞帝摆了摆手。
“太后前些日子跟清如见面时,还特意提到你,说好久没见你这个机灵鬼,你去见见,陪太后说说话。”
他一肚子的话被堵了回去,那边虞帝已经转过去与瑜妃低声说笑起来,只能跟于德喜一道退出来。
在昭纯宫宫门前,于德喜叫了宫人引路去慈宁宫,分开之前,向柳重明笑道:“今日之事,多谢世子。若非世子,皇上责怪下来,咱家怕是经受不住。”
有了这份银子上的功劳,皇上不但没怪他,反而提醒他把内侍省好好打理一下,别再惹出乱子来。
柳重明还礼:“于公公多礼,分内之事而已。也是我疏忽大意,银钱交到我手里时,我就该如实上禀,也是惭愧。”
“世子家世殷厚,哪会将这些钱放在眼里,又不在朝中任职,不在意也是正常的。”于德喜躬身笑,反倒为他开脱:“皇上既不怪,世子也不用责怪自己。”
“于公公!”见于德喜这就要转身回去,柳重明叫了一声,眉间都是烦恼:“皇上刚刚的意思,恕我驽钝,还请于公公指点。”
皇上只说将潘赫交给他,没说要审什么,也没说怎么转交,一道手谕和明令都没有,让他空口无凭地从锦绣营提人,廖广明怎么可能同意?
难不成要他明抢?
“世子爷,咱家只是伺候皇上,朝中的事,并不懂。”于德喜歉然躬身,在他要离开时,又补了一句:“世子知道什么是并蒂莲吗?”
“并蒂莲……”
柳重明看着于德喜微笑着离开。
此时的他,在喃喃自语中,并不知道自己尚未踏入官场,一只脚便已经虚悬在了无尽黑暗的深渊之上。
作者有话要说: 柳贪财自己昧下了三十万两
这么快就要过完2020年啦,感谢大家一路陪伴,明年请多指教希望2021年病毒退散,大家都能心想事成,诸事顺利
第78章 机会
柳重明怀着心事,强打精神与太后闲聊。
好在太后年事已高,精神不好,只是图有个年轻孩子在身边热闹,不挑他说些什么,只笑着听,招呼小厨房一盘盘端点心上来。
柳重明小时进宫玩,还常被太后抱,此时想着给老人家解闷,主动讨要绿茵白兔饺,说带回家去吃。
太后被这孩子似的撒娇逗得合不拢嘴,乐不得他多留一会儿,直到娴妃在外求见时,才肯放他离开。
柳重明提着装了白兔饺的食盒,在宫外与娴妃见礼,这才想明白,为什么慕景臣能说得动太后出头。
有许多事,不在意的时候总是看不到,一旦留心起来,便会发现,处处皆与从前不同。
他心事重重地被送出宫,上马车前,见到前面正有人下马车,经过他时还向他行了礼,虽然是陌生的脸,可他认得这身官服。
曾经在他的梦里一闪而过的官服。
现在回想来,他似乎已经有一阵子没有做那些可怕的梦了。
“司天官?”曲沉舟掂着筷子,轻声反问。
“对,我出宫的时候,见到新上任的司天官了,之前那个因为搅合在宁王那事里,不知怎么惹怒皇上,死了,这次又不知道是哪儿来的。”
他们有事商量时,柳重明不让下人在一旁随侍,便自己开了食盒,把白兔饺端出来,又盛了一碗人参百合粳米粥推过去,然后将清蒸鲢鱼翻过来,撕下鱼肚肉。
直到忙完,他才发现曲沉舟什么也没动,含着筷子若有所思,不知在看哪里。
“你那个时候,朝中有司天官么?”他想起来问一句,又催促:“先吃饺子,别放凉了。”
曲沉舟夹起来一个,先回了一句“有”,才小小咬了一口。
他的覆面在饭前摘下来放在一边,伤口正在结疤,秦大夫铆足了劲给他用药,如今脸上被贴得花花绿绿几乎看不到面皮,连张嘴也困难。
“还记不记得都有谁?”
柳重明想也没想就问,见曲沉舟默默瞟他一眼,讨了个没趣。
这话问得太外行,别说再过十几年,就算现在有人问他,做过司天官的都有哪些人,他也说不清。
更换得太频繁了。
他压低声音,换了个问题:“那皇上……也是这么偏听偏信,这么糊涂吗?”
曲沉舟嘴里含着东西,说话费劲:“皇上不糊涂。”
皇上怎么可能糊涂?
谁都知道司天官的话不过是逢迎上意,皇上也不傻,否则也不会放纵那些人四处走动。
只有在皇上遇上一个能让他不得不信的人时,才会真正心生恐惧和敬畏,无时无刻不想把人禁锢在身边,生怕有人染指半分。
就像他自己,就像那座观星阁。
“不要小看皇上,”曲沉舟细细咀嚼着,闷闷地又添一句:“以后你不管走到哪一步,都不要打那个位置的主意,那是陷阱。”
柳重明挑一根鱼刺出来,细想这话,不由毛骨悚然:“陷阱?皇上故意露出破绽?给谁?”
“给所有人。”
看似无懈可击的人未必不可战胜,可怕的是故意露出致命破绽的人。
在人人都为那个位置争得头破血流时,不知那个看戏的人是怎样愉悦的心情。
曲沉舟看着他挑完鱼刺,抿下这一口鱼肚,才叹了一声:“世子,你可知皇上并非太后亲生?”
柳重明点点头。
“我在宫中时,隐约听人说,皇上的母妃出身低微,只是偶然被临幸的宫女,生下皇上后也不过被提为美人,他七岁时丧母,正逢太后未满三岁的嫡皇子夭亡。”
柳重明的脊背一僵,虽然知之不详,但这些事瞒不了人,更别说朝中老人都还在,连宁王抱怨时都会一时嘴漏说一句。
可如今从曲沉舟口中听到一板一眼的陈述,竟有种不明所以的毛骨悚然,由不得他不胡思乱想。
“你……你是说,”他压低声音,艰难地问:“你是说,皇上丧母和太后丧子……有关系?”
“我不知道,”曲沉舟平静回答:“世子想不想知道,在我那个时候,太后是怎么驾崩的?”
柳重明脖颈僵硬,已经不知道该怎么点头。
曲沉舟垂眸,想着那华贵的头面下昭示着死亡的卦言。
“先是太后身旁的喜公公被乱棍杖毙,罪名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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