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妃本想再说点什么,却又勉强按捺下去。
曲沉舟伸手捏住袖口,稳住自己的手腕,在花草笺上留下两个字——宁和。
出乎所有人的意外。
身后是柳清如的担忧、瑜妃的诧异和娴妃的沉默,他已经都顾不上。
在御书房外站了片刻,没有等到传唤,曲沉舟片刻也不停留地出宫去。
这个结果连他自己也没有猜到,在为娴妃卜卦的时候,他脑中半点可为之事都想不起来,所以娴妃的“宁和”是自然就有的,并不是因为他的插手。
可以他对怀王的了解,既然敢把这件事捅出来,必然已经做了充分的准备。
敬事房的记录、当年的太医、稳婆等等一干人等的说法,甚至可能连二叔当年的行踪都写得清清楚楚。
否则以娴妃的稳重端庄,皇上怎么会仅仅靠一个密告说法就下令锁闭钟玉宫?
唯一“宁和”的可能,十有八|九就出在柳惟贤身上。
而柳惟贤还有几天就要回京了,是会在回京路上出意外,落个“畏罪身死”,还是怎样?
刚刚时间急迫,他居然一时疏忽,没有想到这一点。
也不知道如果二叔平安回京,这一场密告又会怎样收场。
“重明……大哥……”
他不敢纵马疾驰,生怕让人看到自己的焦灼。
“千万要保护二叔平安回来啊。”
第203章 相望
白石岩踩着厚厚的积雪出了宫,还没来得及过桥上马,看到远离下马石的街角处停着熟悉的马车。
车里的人早已等得焦急难耐,不等他另只脚在车缘上磕磕雪,就把拉住他:“二叔进去了?怎么样?”
“这不是刚进去么,我也不知道怎么样。人平安接回来就比什么都好,之后的就步步挨着打算。舅舅也跟着起了,咱们在这儿等着吧。”
见柳重明眉头不展,他又安慰道:“是沉舟把人接进去的,好歹皇上肯听他的话,有他在旁边帮扶着,你就信他好了。”
提起这个,柳重明更放心不下了。
“石岩,你看不明白吗?这次怀王出手撒网,要为难二叔和景臣是方面,我怕他的眼睛主要是盯着沉舟。”
白石岩放下棉帘,在这话里愣了片刻:“怎么?”
“怀王哪是肯直吃亏的人,丁乐康死,金吾卫落在沉舟手里,我又好好地回来,现在后宫是姐姐为尊,里外里得了好处的,除了柳家,就是沉舟了。”
“他就算再想不明白,也该怀疑到沉舟了。”
“之前沉舟为娴妃娘娘卜卦,结果是‘宁和’。沉舟说他没有说谎,可这结果不是怀王想要的,恐怕就对沉舟更不利了。”
柳重明烦恼地捏着眉心,问道:“你刚刚见到沉舟,他有没有表示什么?”
“没有,”白石岩不敢大意,细想了下,还是摇头:“他只瞟我眼,还是主要注意二舅,我看他像是不着急的样子,正打算出来安慰你呢。”
柳重明挑开棉窗帘,高耸的红色宫墙被斜飞的雪絮切割成碎片,没有人知道里面究竟正在发生什么。
白石岩在车里翻了酒出来,给他递杯:“唐家那边都处理完事了?”
“差不多了,”他慢声应:“天家无情,皇上连宁王和皇后都舍得出去,怎么肯给唐家留什么活路?从前对柳家是这样,如今对唐家也样。”
白石岩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日夫妻百日恩,何至于此?”
“什么恩不恩的,为了这个位置,皇上连对亲生母亲都下得去手,如果不是中间隔着个太后个宁王,他们早就翻脸了。”
柳重明也心中感慨,没想到他从前和曲沉舟梳理出来的“故事”,距离真相也许并不远,否则怎么会打得动太后?
白石岩自然也后知后觉地听两个弟弟说起,才明白过来这中间的关节。
“那你说,太后这么多年知不知道?知道多少?知道的话,怎么还能好好地活这么久?”
柳重明揉了揉太阳穴,只能靠说说话来分散些注意力。
“太后自从钦定为太子妃,这么多年什么没见过。如果没有怀疑,是什么支撑她活这么久?”
“皇上皇后又想用她威胁对方,又怕逼急她。三方制衡,正好稳固。”
“她也定不甘心。这次如果不是沉舟,太后就算是用性命拖住宁王,唐家早晚也会把宁王保下来。”
白石岩听得心惊肉跳,沉默了半晌才挤出半句:“何至于……”
接下来便只有雪随风落的声音,等待枯燥煎熬,他们都坐在窗边,看着飘絮越下越密,只给宫门留了个影影绰绰的形状。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忽然挺直身,看见有人影飞快地穿过茫茫白雪。
七八名骑兵,马蹄声激烈,毫不停歇地从马车边飞驰而过。
等柳重明抢到门边掀开棉帘时,只能看到为首那人身雪白,似是与风雪融为体。
白石岩挤过来,忙着问:“左骁营!会是抄查吗?”
“不是……”柳重明缓缓摇头:“如果是抄查,不会是这么几个人,更不会让沉舟去。再等等看。”
他稳如磐石,言语笃定,让白石岩也安心下来。
如今也只有耐心等待。
过不多久,长街的另头有马车的影子穿过风雪,飞快靠近,在距离他们不远处停下。
车上下来的人影看得清楚,是几名妇人和几个年轻孩子,低头跟着曲沉舟几人,消失在宫门处。
“是二舅家的偏房和几个儿子。”白石岩说。
柳重明心中动了动,隐约有个猜测,本该可以松口气的猜测,却心头压抑得无法呼吸。
傍晚时分,风停雪止,才在宫门处见到了他们等的人。
白石岩当先掀了帘子跳下去:“大舅!二舅!”
柳维正没有说话,倒是柳惟贤招呼他们:“怎么都来了?平时没见你们这么勤快给我接风呢?”
柳重明看眼后面送人出来的曲沉舟,也跟上来叫道:“爹,二叔。”
“回去吧,”柳维正看着弟弟送家眷上车,又示意柳重明那边的马车:“惟贤,起走吧。”
风雪已停歇,马车里的炭火烧得闷热,略略掀开帘子,只能听到车轮将散雪碾压结实的声音。
柳重明坐在最靠外的位置,看看街上无人,才问:“娴妃娘娘还好吗?”
“还好。”柳维正简单回答,将解释的权利交给弟弟。
“她没事,”柳惟贤想想,又笑着补充句:“你们放心,我也不会让她有事的。”
见两个小辈都神情严肃地看过来,他不在乎地笑笑:“不是什么大事,你们这么盯着我,我倒紧张了。”
柳重明是真的放心不下:“二叔,你还好吧,皇上那边……”
柳惟贤摆手:“你二叔虽然把老骨头,帮不上你们什么大忙,肯定也不会给你拖后腿。老董那边,我给你看着……”
“二叔!”柳重明忙打断:“他既然在这个时候敢来,账目上怕是做得万全,你这边刚刚有过麻烦,千万不要生事,拖上阵子就好,我们来想法子。”
柳惟贤呵呵笑,拍拍他的肩,感慨声:“还是年轻。”
行至半路,柳惟贤还是没有跟他们继续走下去,自己先下了车,只是下车前,又向柳重明多说句。
“重明,我们这帮老的倒还好,你留心你的那位小朋友。”
柳重明神色凛:“他怎么了?”
“今儿景臣也在,”说到这个名字,柳惟贤停了下,才继续说道:“曲沉舟几次说看不出什么。皇上虽然没说话,但看着神色就不好。”
柳重明想得到,景臣是推沉舟上去的人,哪怕沉舟说的都是真话,不符合皇上心意的时候,皇上难免会颇多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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