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燎就坐正了,托着下巴。
迟燎就喜欢看他老婆斯文秀气一本正经的“老师”样儿,恨不得用目光扒下他衣服。
“先确定一下艺术形式是什么吧。Lynn做玻璃,迟燎动手的都挺擅长,你们可以……你又笑什么?”
迟燎低着头,下巴和嘴又藏在衣领里,肩膀微颤。
“我没笑。”他沉嗓说,尽量hold出一个冷淡的眉眼,但眼睛弯弯地眯着,左手搓着右手食指纹身。
一看他手,应云碎突然明白了。
他说了句“迟燎动手的都挺擅长”,这小子绝对想歪了。
想到洗澡时他动手帮自己……
他后悔了。
他不该叫迟燎老公的。
就做了个口型,瞧这人这会儿得意忘形成啥了。
连带着自己也浮想联翩……
应云碎站起来,镜头下映出一对发红的耳朵:“古诗组说他们用五分钟讨论一下,我看时间到了,先过去了,你们再好好想想,有问题叫我……”
步履从容,掩饰内心落荒。
四十分钟,应云碎都没再进过这两人的讨论室。
再进去时Lynn已经交出了可靠的答卷,她说联想到她放弃名校法学offer只身去玩艺术的二十三岁,选择表达的主题是:“不要美化人生中未选择的那条路。”她和迟燎会利用玻璃、颜料来进行创作,让应云碎不要担心。
应云碎才不会担心,只是看到这个时候在用节目组ipad的迟燎仍有些吊胆。
不过迟燎正经起来还是很专注,不多时,他竟就已在app上用虚拟场景完成建模,给应云碎展示他和Lynn的想法。
精致的透明玻璃组成一个结构性很美的交错迷宫。
迟燎手指一滑。
白色颜料从玻璃迷宫口往下倾倒,本来是一道玻璃管道,它始终是白色的,直到顺着不同的岔路口流淌,走向了迷宫中不同的路。
有些管道里本来就有彩色颜料,白色和它们交织出绚烂的色彩,继续流淌出彩虹般的图案。有些管道经过调节,又会让这些液体变干涸,或者沾上彩片儿,或者被稀释……
没有一条管道能一如既往地流淌单纯的白色颜料,但当各种液体从不同的管道流向出口时,呈现的液体颜色与状态却很相似。
又是一个能带来有趣斑斓视觉体验的装置。
应云碎明白他们的想法了——没有一条路能充满理想化的简单纯净,不同的选择就是不同的风景。
但殊途同归。
他虽然觉得既有创意又有设计感,但实在不愿再次表达对迟燎的赞美,便又故作刻板地说:“挺好的,不过建模是理想化的,能不能做出来还要看你们对迷宫的设计,你加油,好好干。”
迟燎绷着嘴角点点头,又渐渐把下巴往衣领里藏,一字一顿地说。
“好的老师,我会好、好、干、的。”
“……”
于是这天晚上应云碎醉生梦死。都快睡死过去了还要被迟燎求着再喊一声老公。
他发誓,以后再不和他录节目了。
-
做这期“诗译”,节目组照样给了一周时间。
迟燎创作这些是不会给应云碎看过程的,觉得会影响节目效果。所以他常常和Lynn约在她的工作室。
周五这天,他又主动做东,要请燎云医宝的开发人员和梵龙娱乐的叔叔伯伯吃饭。相当于一天都不在。
应云碎效率很快,迟燎前脚走,后脚他就去了机场。
去苏市,恒安福利院。
再来他身份已经不同——真正小有名气的明星,接待他的志愿者也从一个变成两个,资历更深,毕恭毕敬得让应云碎十分惶恐。
有一个就是上次招待过应云碎的志愿者,她带着套近乎的语气主动说道:“老师您又是替你朋友来的吗。”
应云碎笑着喝了口茶,说是。
“您当时问我是否有个18岁的逝者,说是对您朋友很重要的人,我帮您查了下,确实有个,只是身份仍旧无法确认,抱歉。”
“没关系的。”应云碎平淡道。
他不想再停留这个话题,没想到对方却叹了口气,又说:“挺可惜的,他遗体是在308那个房间被发现的,那个房间完全堵死,而且都是易燃物,如果当时他能往右拐进到对面的309,说不定还能逃出一劫……”
“这怎么可能知道啊,那个时候可能都已经有些意识模糊了哪里分得清路,唉,都是命。”另一个志愿者叹道。
“确实,都是命。”
茶杯的水面再次泛起涟漪,应云碎垂眸,面无表情,只声音很轻地确认:“意思是,他在走廊上迷了路,左拐进了一个房间,然后丧生的?”
“差不多是这样,踏错了路啊……哎其实拐进309也不一定能幸存,人这一辈子真不好说。”
应云碎扯扯嘴角。
他沉默不语,过了会儿,又蓦地站起身,笑道:“不好意思,我想去趟卫生间可以吗。”
-
水龙头冷水不息。
洗了第三次脸了,应云碎仍然胸口起伏得厉害。
志愿者说错了,拐进309,就是能幸存的。
——因为他当时就是右转的。
在走廊上,他晕晕乎乎地迷了路,靠着直觉右转。
而不是他们口中“左转的死者”。
他心乱如麻,掏出裤兜里的药连忙吃了两颗。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振动,迟燎发来个小视频。
是白色颜料在第一个玻璃管道的岔道分液,一边变干涸一边却混了些红色往下滴的瞬间。
【Chi.L:云碎哥,这个实物还是很漂亮哈。我刚盯着这个,突然想起了当时你给我讲剧本,说小径分岔的花园,你还记得吗,我那会儿是真没明白,这下突然就懂了】
手机从手中滑下。
小径分岔的的花园。
应云碎怔怔地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瞳孔渐渐放大,嘴唇微张地快速呼吸。
他当然记得他当时和迟燎说的。
——花园里有两条路,总要选择一条,而选择时就相当于分裂出了两个人,走到了两个方向。
——也就是说每当作出选择时,就会分裂出做出其他选择的自己。
——你在花园里会遇见另一个时空维度的你。
他就是记得这个,才一直觉得自己在一个平行世界。
这个时空的“自己”已死,他刚好顶替。
迟燎喜欢的是自己,但也可以说是另一个自己。
但现在他懂了。
懂了为什么其他人都相似唯独自己有生死。
懂了为什么从蔷薇花的画到疗养院的记忆都完全没有差池。
它不是从最开始就是两条平行路的。
白色颜料到岔路口一个变干一个变红,而世界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分岔变成两个时空——
一定是从自己火灾逃生,一个向右一个向左开始。
第66章 火灾
回到两个志愿者眼前时,应云碎已是若无其事。只是肤色因为情绪起伏变得更苍白。
这下他直奔主题:“我今天其实是来打听迟燎的。”
“迟燎?”和电话里接听的工作人员一样,她们作出不认识他的样子。
应云碎笑了笑,与其中一人对视:“你刚刚还说,最近在看我的综艺。”
“我队里那个做火烧云的男生,不认识吗?”
对方霎时露出丝窘迫。
“你们也见过他吧,毕竟他就是捐操场的小蒋总,不可能不知道。”应云碎点开手机相册的收藏,只有一张结婚证,他展示给她们,无名指的银戒闪着一圈内敛的光芒:
“然后我是他的合法爱人。”
……
再聊天就变得通畅很多,打开天窗说亮话的意味。
应云碎问:“能冒昧了解一下当年福利院的火灾事故认定是怎么判定的吗?”
“这我们不清楚诶,主要是也压根儿没调查出什么结果啊,”对方重重叹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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