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疤。
说来也怪,他虽然顶着另一个人的身份,却更像身穿到这个世界。
容貌名字没变就算了,竟连当年火灾造成的伤疤都还在。
听应海口气,好像也不知道它的来源。只觉“妖艳”。
但应云碎最不喜别人像观赏景观一样聊他的背,声音更冷了:“出去。”
应海吊儿郎当地站起,
和在客厅里的友善完全不同,此刻他轻浮地笑道:“我猜你也舍不得祛掉,这么骚的背——”
“应海,你没听见我的话吗,出去。”
这几个字砸过来,清淡,甚至有些柔和,却又像薄薄的刀刃,陌生扎耳。
应海一愣:“你敢吼我?”
“没必要,我让你出去,这是我的卧室。”
应海心道你住得都是我家,哪儿来的你的卧室,却又堆起伪善的笑容,边走边妥协道:“行行行大少爷,出去就出去了,你突然装个清高相给谁看,还有……”
话还没说完,摔门一声便已响起。
应海直接被拒之门外。
他有些懵。
应云碎青蛙变王子没几年,以前还挺巴结他的。从不会像今天这样直接甩脸。
站在门口反应了会,应海才低骂道:
“寄生虫。”
应云碎将门反锁,疲乏虚弱的神色才从一张冷冰冰的脸上露出来。
他揉了揉鼻梁,瞟过桌上的礼盒。
丝带绑着一个不好看的结,明显是被人拆过重新系的。
他甚至都没打开看是啥,无所谓地收进抽屉,然后躺到床上。
应云碎很累,趴着睡了许久。醒时天色都变了。
捞过手机,才发现顶着初始头像的【Chi.L】打了七八个视频通话。
他愣了愣。慢吞吞地浏览了遍原主无聊的朋友圈,才将视频改成语音电话,回拨过去。
迟燎接得很快:“云碎哥。”
“你是睡了吗,身体还是很难受?”
他那边有汽鸣声,但也没盖住担忧的语气,听筒还带出一种沉稳的砂砾感。
应云碎情不自禁抠了下耳朵,翻了个身:“不怎么难受了,就是补了个觉。”
轻声细语。迟燎声音也跟着放缓:“噢,那你喝药没啊。”
“还没,马上。”
“别忘了哈。”
“嗯,好。”
沉默。
没啥话聊了,应云碎想挂断。听迟燎那儿声音嘈杂,便顺着问:“你是在忙么。”
“还好,就是在外面。”迟燎正从法拉利跑车的主驾走下来,把车钥匙抛给门童泊车。“我想起我们还没有合照,那领证的照片,你是想直接在民政局拍还是在照相馆拍?”
“就民政局吧。”应云碎回。比较省事儿。
门童可能是新来的,动作笨拙,双手去接钥匙仍没接住。脚步也一下子乱了。
车钥匙和他的脚共同落入雨后留下的小水坑,泥泞微溅到了迟燎高奢的西装裤腿。
迟燎皱了下眉,门童大惊失色,慌忙蹲在他脚边。
正双手捧着他的裤腿擦拭,皮鞋鞋底却先在门童手背上一碾。
门童害怕地抬起头。
滚。迟燎俯视着他,做了个口型。然后对电话里的人说,“好,我明天八点在你家小区门口等你。”
不知听了句什么话,他又低头笑了笑,“我知道,那穿白色的?”
挂断电话后他便瞬间收起笑容,长腿阔步跨过公馆大门。
经理毕恭毕敬迎了上来。
“开喝了么。”迟燎边走边问。
声线淡漠,和打电话时的乖顺口吻完全不同。
经理躬身跟着:“还没呢,蒋董说要等您来才开宴。”
迟燎轻嗤微哂,单手解扣脱下烟黑色的西装。
经理立马殷勤接过,被迟燎的目光一扫,又初醒般想起,
梵龙集团的太子爷脾气难测,最不喜别人碰他的物品。
经理悻悻收回手。见迟燎将西装散漫地挽在手臂,厅内的檀香和暖气扑过,把领口的温莎结也随意扯松了些。水晶吊灯的白光垫到肩上,散发出凌厉到压迫的锋芒。
是要掌权梵龙科技的年轻总裁。经理暗叹,才23岁,却已有那种让人不敢正眼瞧却又移不开眼的强势气场。他好像永远只会俯瞰他人,不苟言笑的五官也始终盈着倨傲沉冷。
“愣什么,走啊。”迟燎有些不耐烦。
经理回过神,腰弯得更低:
“好。请跟我来,小蒋总。”
第6章 领证
第二天,应云碎7点50来到小区门口时,便已看到迟燎站在他那辆黑色的越野车旁等着了。
白衬衫束进笔挺的休闲西裤里,外面则敞着一件靛蓝色的羊毛呢料大衣,身高腿长,挺拔清爽。和昨天美式男高风格大相径庭,乍看起来挺成熟。
直到迟燎一看到他便笑起来,挥手打招呼,露出一颗虎牙,成熟感瞬间荡然无存,又是种过于单纯稚嫩的少年样。
应云碎有种带弟弟郊游的感觉。
但他一走近弟弟就不掩得意道:“云碎哥,我俩穿得好配。”
“……”民政局不会提供服装,昨天通话时迟燎说穿白的,应云碎自然就也在原主的衣帽间里翻出了件白衬衫。
只是刚好他也选了个玛瑙灰的毛呢大衣作外套。误打误撞,和迟燎的大衣颜色相得益彰。
应云碎这会儿其实还在犯困,淡声只道:“上车吧。”
“好。”迟燎给他打开车门,“昨晚没睡好?”
应云碎发现这人真挺细心的,坦诚回答:“嗯,半天没睡着。”
何止半天,本来他还嫌弃迟燎定的时间早,结果清醒到天亮。
他晚上睡眠一向不好,加上思绪繁重,翻来覆去后面干脆找了几段原主的戏,审判自己的脸如何尬演。
“我也没睡好。”迟燎回答,好像又找到了个默契,语气颇为自豪,“云碎哥,你看我的黑眼圈。”
坐上副驾的应云碎便侧过头。
迟燎单臂扶着车门,微俯下身把脸凑近。
这松散的姿势就像一个拦车搭讪的轻佻公子哥,但一双眼眸不谙世事般的深湛透亮。
应云碎不由自主在他脸上逡巡观察了两秒,忽略了眼下淡淡的乌青,只注意皮肤嫩得都能透出清晨的光。
他应付般笑了笑,别过头才说:“嗯,看到了。上车吧。”
“我还没吃早餐。”坐上主驾后迟燎又问,“你吃了吗。”
“我也没。”应云碎知道迟燎的意思是想一起吃。
果然,“那我们现在去吃!”
“嗯,好。”
结果汽车左拐右拐却愈发远离市井,直接开去了海边。
应云碎在家睡不着,在迟燎车的副驾却莫名入睡很快。一睁眼就看到滨海公园的散步栈道,正讶异这哪儿会有提供早餐的店,就见迟燎从后座提起两个保温饭盒,兴冲冲招呼他下车。
下了两天小雨后,今天天气很好,不远处灰色的海面漫出耀眼的蓝。
应云碎坐到有些掉漆的白色长椅上,伴着海鸥振翅的声音,注视迟燎掀开保温盒。
然后他两眼一黑。
“我看你昨天挺爱喝这个虾仁粥的,所以今早又煮了一些。”迟燎笑道,羞赧又求夸的语气。
应云碎欲言又止,喉结经不住上下一滑。
迟燎理解成味蕾的蠢蠢欲动,忙把勺子递过去:“快吃叭。”
他又打开另一个保温盒,朴实无华的水煮蛋和小笼包。小笼包也是他自己包的,上面的包子褶拧巴得像欲哭无泪的emoji。
他又说:“吃。”
应云碎沉默了两秒,问:“你不吃吗。”
“吃啊。但粥是我专门给你煮的,我不喝。”
就这么一句话应云碎就哑口无言,想了想:“那你要不要尝尝?”
迟燎摇头,他昨晚喝了很多酒,没太大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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