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那会儿咱们院里都设备陈旧线路老化,也缺少防火设施。就是出现了明火引燃了周边可燃物,再加上当时院儿里疏散通道设计得不科学,就造成了这么多人死了……那明火有说是空调电源线插头和插座接触不良,有说是有人玩火,反正就是没确定,没调查出来……”
应云碎紧皱眉头。
因为是爱心团体出资的私立机构,以前福利院确实是又穷又破,所在的区也是知名贫困区。
但是伤亡如此惨重也上了新闻头条的情况下,竟仍是事故调查结果不清不楚、遇难者身份排查不出来就草草了之,成为一个湮没时光的老旧意外。
过去他因为也是受害者根本不愿回顾这些,现在细细想来有太多值得追查和问责的地方。
可现在又还能查出什么?
“……那迟燎和火灾有什么联系吗。”
“意外发生那天福利院和一家机构举办儿童展,又挂画又摆小玩具的,那家机构就是迟燎牵头的,他那天最开始也来了。”
“什么?”应云碎一惊,“他那天来了?可他那会儿才十四……”
说到这应云碎视线放空,恍然大悟。
怎么忘了。
十四岁的迟燎,为了能走进蒋龙康视线,已经开始装成一个成年大人,当小蒋总了。
“来了的呀,但就最开始来了一下下,他好像挺忙的。诶,可惜小然今天不在,她是火灾幸存者,那时候那么小都印象深刻小蒋总长得有多帅……”
两名志愿者都不是经历过火灾的老员工,这些事也是道听途说整理而来,
“但我们知道这其实是是后面小蒋总自己讲的,捐款时解释他是当年那个展的主办方,总觉得火灾他难咎其责。那会儿他都还未成年呢,但真没人看得出来。后面熟了他才给我们透露过他和他爸爸的关系……”
——他竟然是主办方。
——所以只因为是当天童趣展的主办方,就不停愧疚吗。
应云碎听着,眉头未展,后背出了一层细细的汗。
-
傍晚,应云碎终于回到了滨城。
到小区门口,恰好就看到饭局结束的迟燎。
“哥哥?你去干嘛了?”他顺便在快递柜里取包裹,天气变暖夏天快来,故买了薄款的新情侣睡衣。
应云碎那时虽然腹诽你买再多的睡衣睡着了也不会穿,却还是跟他挑了图案。
迟燎把脏兮兮的灰色快递袋撕开扔进垃圾桶,将里面的包装袋抱在胸前,一脸歉色道,
“我今晚好像又有点喝醉了。”
应云碎能闻到他身上的酒味儿,但很淡。
“你今晚不是自己做东的局吗,不会有人强行灌的吧,怎么会醉?”
“我也不知道啊。”迟燎眨眨眼,“其实喝了特别少,不知道是不是好久没喝了……多半是上次酒精中毒吐了后,把我的海量胃也给吐没了。”
思维和吐词都都清晰,眼睛也是黑白分明的。他还拿指腹擦了擦应云碎的眼下:“你怎么一脸疲态,去哪儿了?”
“溜达了一圈。”
路灯在六点半准时亮起,两人突然笼罩在一片橙黄的光晕下,应云碎的目光也变得更暖更柔和,“真醉了?我咋没看出来。”
“真的,我有感觉。”迟燎信誓旦旦。
应云碎笑了:“行吧,那我回去给你泡个蜂蜜水。你以后别喝了,听话。”
“嗯。错了。”
应云碎往前迈步。
迟燎手抓着透明包装袋,发出薯片般的脆声。
应云碎转头,看他还傻愣愣地站着,伸手:“走呀,回家。”
一只三花猫喵的一声蹿出来,躺进两人刚刚站的区域,晒着路灯那圈儿光。一只迟燎立马也踩进应云碎的影子,把手伸过去,攥紧:“嗯。”
到家后,应云碎去厨房倒蜂蜜,迟燎坐在沙发上拆快递。
快递没拆开,应云碎拿着杯子走过去,看他又仰着头睡了,喉结锋利地突出来,凝着几滴汗。
应云碎放下杯子,把快递也扔在桌子上,想坐过去给他脱衣服。
刚坐到旁边,迟燎立马就察觉到了他的气息,闻了一口,侧着身伸长手把他抱住。
这还不够,他把应云碎一双腿抬到自己大腿上,抱一面琵琶似的,那么高的个子,非要把头埋下来,鼻尖蹭着应云碎锁骨下方,贴着他的手臂。
平坦的沙发歪歪深深的凹陷下去,应云碎觉得自己被一只大壁虎压着。呼吸温温热热,像尾巴扫着他发痒。
他目光温存地看着他。
房间静谧,他忍不住去扒他低垂却没有紧贴在下眼睑的浓黑睫毛,把自己手指当成那把缱绻的睫毛刷。
就这么玩了二十分钟,颠簸了一天的他也想去洗洗睡了,被这么贴着也着实姿势扭曲四肢不畅。
狠下心捏了下熟睡人的耳垂,做出往外挣脱的架势,柔声:
“乖乖,我也想去睡了。”
叫了他一会儿,迟燎睁开眼。
对视一瞬他身体一震,做的第一个动作竟是把应云碎腿从自己大腿上刷下,哑声说:
“不好意思,睡傻了。”
应云碎刚拿起蜂蜜水,看着他。
眼眸漆黑又混沌,迷迷蒙蒙的,嘴角微往下撇,显得有些憨稚。
应云碎眸光微动,又把蜂蜜水放回原位,试探地问他:“迟燎,你多少岁了啊?”
迟燎回:“十四了。”
应云碎点点头。
又指着自己:“那我是谁?”
“应云碎。”迟燎说,“上次你做过介绍的,好久不见。”
应云碎唇弯起,“上次是好久?”
“就那天,酒店里,我们在床上夜聊来着,你还给我关窗户。下雪了。”迟燎煞有介事。
应云碎抿着笑意再次点点头:“那确实是好久不见,你这次梦见我,已经快到夏天了。”
“嗯,我就是感觉又在做梦的续集。”迟燎挠挠头。
应云碎笑出声。
这人喝醉了真挺神奇的。
又把自己醉成未成年的迟燎用目光描摹他的笑容,
“但你比上次瘦了。”他得出结论,“而且你看上去很累,你去哪儿了?”
“我去……”应云碎注视着又误认为是十四岁的迟燎,顿了秒,回答,“我去了我小时候长大的福利院,你知道我是孤儿吗。”
迟燎挠了挠下颌骨,发现自己手上有个戒指,有些懵,搓着戒指承认:“我知道,在我妈妈的展看到你后我就调查了,虽然名字未公开,但特等奖不是需要家庭住址吗……”
难怪。
应云碎引导着他:“然后呢?”
“然后?”迟燎没想到还要问后续,嘴唇微张,呆呆的,目光却闪过一丝惶恐。
应云碎像引着他走向一湾深潭:“然后你做了什么?你来找我了吗。”
迟燎一头扎进那深潭,老实地摇摇头:“没有,然后我做错了。我是做了个错事。”他垂眸,仍摆弄着戒指,没把它取下,只是翻着手掌手心翘起无名指地看。
但睫毛轻颤,这个看也莫名显得焦躁。
“你做了什么?”
“我……”迟燎又望向应云碎,内心很挣扎似的,再次摇摇头,“我给你说了,哪怕是做梦你应该也不会原谅我,也不会接受我上次的求婚了。”
他脑子混沌又清楚、错乱又有条理的,应云碎轻言细语:
“不会的,我们试试看。”他用一种哄人的口吻,“你要向我求婚,就肯定要告诉我实话对不对?”
“迟燎,你要相信自己,也要相信我。好不好?”
这话大概有魔力,或许应云碎说什么于迟燎都是魔力,是罂粟是毒药,是不得不吐出真相的催化剂。
毕竟迟燎不愿在应云碎面前撒谎,无论是喝醉还是清醒。
上一篇:病美人又在直播渣BOSS了
下一篇:在垃圾星捡到一个alpha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