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所谓好不好,但看导演几个人的表情,似有一种意外的满意。
“为什么取下眼纱后还摸了几下眼睛?你观察过盲人?”
应云碎摇头。
他只是中学时在疗养院待过段时间,见过一盲人男孩时不时就要摸自己的眼皮,生怕眼球不在似的。
这种行为并非典型,但他印象很深,饰演时下意识就模仿了。
但他有双内勾外翘的凤眼,这个垂眸摸眼皮的动作带出很拿人的颓丧迷茫,陡一抬眸,强装空洞却本就偏浅的瞳孔又显得拒人千里,交织出一种破碎风情的高傲。
“比想象中有气质啊。”他离开后,副导对编剧说,“最不抱期待的反而挺惊喜。”
出来后应云碎趁莓姐给他买热巧的间隙,去茶水间喝了个药,回复小鬼提醒的消息,【嗯喝了】
走廊人群喧嚷,有个大明星也刚从总导演组试镜结束。应云碎毫无知觉,只嘴角微勾地看迟燎发了三个表情,雪花、太阳、大拇指。
“你在给谁发消息?”一道裹着笑意的声音骤然响起,应云碎吓得抬头,不懂谁这么没边界感。
一双多情桃花眼,笑起来很阳光,是个帅哥。很自来熟地向他点头,“哦,忘了介绍,我是顾在洲。”
应云碎不动声色地接收这个熟悉的名字。
走廊响起窃窃私语,影帝怎么会去主动找一个小演员搭话。
但顾在洲毫不在意,插着兜离应云碎很近。
他和蒋玉是竹马,很早就定下协议婚姻,只很长一段时间都处于义字打头却没爱情的阶段,小说前期也是有些浪的轻佻形象,
他似乎对蒋玉家庭也了如指掌,至少清楚人弟弟的事,俯下身对应云碎耳语:“我知道你,你是蒋燎要结婚的人。”
只有两人听清的音量。
跑来的助理不明所以地骂:“大哥你又在乱撩!”
应云碎反感地皱起眉,揉了下耳朵,抿嘴不言。
顾在洲被他那个嫌弃意义的动作逗笑,往后退了一步,“借步说两句话好吗,应云碎?”
连自己的名字都知道。
应云碎神情严肃,跟着他多走了几步,避开人群。
顾在洲微靠着墙,意味深长颇带玩味地端详他。
应云碎很不喜欢这种眼神,率先开口:“说什么。”
“和你打个招呼,毕竟我是蒋燎哥哥的丈夫,你可能不知道。”他笑笑,“我倒是一眼就认出你就是蒋燎的人。”
“……为什么?”
“冷美人儿,他喜欢的人就像你这种样子。”
这话听着又怪又不舒服。
应云碎不知是自己身处反派立场的问题还是顾在洲自己的问题,竟第一眼就对这主角没好印象。
但顾在洲语气又正经起来,甚还有担忧:“应云碎,你不了解你的结婚对象。”
“我知道木已成舟,在婚礼前给你说这些很煞风景,但就是忍不住想给你提个醒。”
手机振动,应该是找不到人的莓姐,应云碎拿出来,毫无波澜:“提醒什么。”
顾在洲欲言又止,缓慢问:“你难道都不疑惑蒋燎找你结婚的动机吗,还是你相信什么一见钟情?”
应云碎给莓姐发消息,说马上到。
“婚姻是一种制度,不是爱情,里面全是利益成分。”顾在洲侃侃而谈,意思是若真出自喜欢,是不可能轻率做出结婚这种举动,应云碎听明白了。“你觉得蒋燎看准了你什么利益。”
应云碎陡然想起第一天他给迟燎说自己性冷淡,迟燎说他不需要上床,只需要结婚。
他们明明是因上了一次床才走到一起,但迟燎连这都没那么在意。
他瞟顾在洲一眼:“你知道?”
顾在洲被这上扬的清淡语调搞得心抖了下:“别这么不屑,我是好心,提醒你留点退路,保护好自己。”
应云碎握紧手机,笑了笑,“我知道了,那谢谢好心。”他冲他做了个道别的致意,“我还有事,后天岛上再见吧,顾在洲。”
后天就是婚礼日。
相当于他说了半天应云碎完全没听到心里。
应云碎确实不清楚迟燎结婚是否有啥暗藏动机。
可他不会太相信主角的只言片语。
他也无所谓。
他明白自己的动机就行。
他被人设所限的部分,不只是演员身份,还是被反派拉住问“你不要我了吗”的人。
他在那个时候回答了要他,他阻止了反派黑化。这就是结婚的必要性,这是他看准的利益和意义。
再者,从最开始的惋惜,到对外形的欣赏,到因迟燎的性格很快卸下心防,也就短短两周不到的时间。
他喜欢主观臆断,也意味最在意自己的内心感受。他很清楚地明白——迟燎对他不差,他喜欢和迟燎待一起,尤其是昨晚有了个惊天发现后,他相信只要把发现落实,自己这种喜欢也会很快迸成小小的爱情。
他从来没觉得亏过。
所以这些话最终像风一样刮过,顾在洲被一句“岛上再见”搞得一怔,意识到了他的坚定,叹了句:“蒋燎配不上你。”
“迟燎。”应云碎不耐提醒他,
“他叫迟燎。”
第28章 替身
去瑶海岛,应云碎和迟燎是分开的。
按滨城本地习俗,婚礼前两天都得和“娘家”在一起,不与新郎见面。
这陈旧仪式感也没几个人遵守了,偏偏迟燎很在意,应云碎试镜那天下午收到他决绝的短信:
【云碎哥,1.我想起来,今明两天我们都不要再见面了
2.虽然我感觉我前几天也没怎么和你见面
3.但老祖宗的规矩不能丢,图个吉利[雪花][太阳]】
拍板的是他,率先反悔的也是他。等应云碎登艇上岛,他就又忍不住打了个视频,念了几句旅游指南后补了句:“老祖宗年代没有视频,所以不叫见面。”
应云碎笑起来,看着他的黑眼圈,嘱咐:“那今天早点休息,我们明天见。”
迟燎眨了眨眼。
说不出具体是哪儿,但迟燎敏锐感觉,云碎哥对自己态度不一样了。
就好像总有些捉不住的雾霭,开始变成能感知到的绵雨。
“好咧。”他笑出虎牙。
瑶海岛一半人工开发的景点,一半原始自然风貌,海水是明亮到炙热的蓝,确实漂亮。应海应染走几步都忍不住手机打卡,要不是签了协定恨不得发朋友圈。
应云碎这边只来了二叔一家和专门被喊回国的三姑,严格到连李故都没机会邀请。
拍卖会后他大病一场,叶森提起名字时才想起要给李故致歉解释番。李故早就不在意那场荒诞,但给联系方式时多问了句:“小碎,你知道叶森和迟燎什么关系吗。”
应云碎不太清楚:叶森气势很足,也比迟燎大,却喊自己嫂子,是一副认迟燎小弟的派头。
“叶森说他是迟燎母亲住在森林时捡回来的,我觉得很神奇。”
应云碎的重点瞬间跑偏。森林?
若代入迟燎母亲是个木雕艺术家,这些神奇就可以解释得合情合理。
好像各种细节都在暗示。
伸向他想要的答案。
岛上,洋槐和栗树林也哗哗作响。迟燎那边的人聚在葡萄酒庄园。管家则带应家一行入住东岸最豪华的海景别墅。
应云碎陪着温琴出去赏玩,老太太为明天激动感慨,让本来平常心的应云碎也有些紧张了。
他笑:“奶奶我怎么感觉您一副巴不得我离开的样子啊。”
“是啊,就是想让你早点儿嫁出去啊。”温琴遥望着一片褪色古画般的天空,海风把她始终不离手的披肩吹起,挡住枯瘦肌黄的苍老面孔又落下去。“你又不让我省心。就这半个月像突然开窍了。”
顿了顿,她又道,“不过开不开窍,都还是嫁出去好。小碎,结婚了,就别总想着把应家当你的靠山了,让你二叔他们看看,你是和什么人结的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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