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将这套方法发挥到极致的人走出了天地间第一条大道——人道。人道是后世天道的基石,这条道路的尽头有且仅有一座丰碑,名为“仙”。
从此神话时代迎来了最鼎盛的时期,人族成为天地间唯一的主角,于慷慨高歌中砥砺前行,与各族争辉。
那段时间,整个时代所有巨大的变化,无论好的坏的,几乎全都集中在人族内部。
他们开始由整体分裂为不同的族群,冠以国家和王朝之名。个体间也在迅速划分群体,君子、小人、枭雄、壮士。
不同群体中诞生出不同的思潮,和而不同、仁义礼智、兼爱非攻、超然物外、诸相无相……
思想的繁荣反过来推动修行之树的茁壮成长,同样也滋生了树荫下的阴影。
各种邪术邪法应运而生,魔族,也是这个时期顺应世界发展自然诞生的种族。
世上不再荒芜寂静,每一刻都有新事物出现、旧事物消亡,有奇迹降临在幸运者头顶,也有不幸者被夺走一切。
人族的生死轮回变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密集,转生时遗留的贪嗔痴欲也越来越多,多到神明难以完全消化,只能任其堆积在自己根部,以神力强行压制。
如此周而复始,日日夜夜,岁岁年年。
终于有一日,看着渐趋繁华的人间,神明生出了向往。
祂将元神从庞大的躯壳中分离出去,化作一名人族少年,带着不知从何而来的、仿佛浮光掠影般的奇特记忆,催生出新的人格,从此纵横天地、遨游宇内。
这个新人格为自己取名云不意。
自由闲散如云,无意而来,纵情而往,是为不意。
云不意诞生的那天,因神明而生的仙道也化为人身,在松涛如洗的群山之间接受成道前最后的考验。
仙道的人身是位俊雅公子,一袭青衫,披着乌发,站在山巅一本正经地托腮思索。
头顶二十四种星象陈列如棋,排布成或凶或吉的模样,激烈闪烁着璀璨的光。
云不意乘风而来,见状,不免好奇地问:“在想什么?”
公子看他一眼,不知感应到什么,清冷的俊颜忽然露出一抹微笑:“我在想,仙道既然为道,总该划定善恶,分出奖惩才好。奖倒是简单,可这罚……人族顽劣者众,我实难想到怎样的惩罚,能令绝大多数人恐惧。”
“这样啊,简单。”
云不意挥袖拂上半空,阴云雾霭瞬间盖过漫天星斗,电光在云间穿梭,雷鸣阵阵。
“人族初生之际,最惧雷电,然后是火。如今他们不怕火了,还玩得炉火纯青,唯独雷电,依旧是根植在他们灵魂当中的阴影。”
“不如就以加持到极致的雷霆作为对卑劣凶恶的处罚,名字么……起做雷劫,你看如何?”
公子仰头望了望压迫感沉沉的雷云,倏然微笑,向云不意郑重拱手:“谨遵旨意。”
“哎呀……”
云不意挠挠脸:“忘了隐藏身份了。”
……
雷劫诞生的这一夜,头一个被劫数找上门的是人族某国之王。
他倒行逆施,残暴不仁,以子民的性命修炼邪术,致使国内白骨横野,民不聊生。
雷霆如雨落下时,这位王者正在屠杀平民积攒下一次修炼的材料,他连护体灵力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劈成齑粉,死得惨烈无比。
当天晚上,天雷将那个小国夷为平地。方圆百里陷落成巨大的坑洞,又在次日太阳升起的时刻,被地下汩汩涌出的水流充盈成湖。
百姓们在水中苏醒,抬头是蓝天白云,低眼是烟波霞光。身旁触手可及处有一座曲折华贵的浮桥连接两岸,桥梁中央是一座精巧的露台,台上并肩站着两位公子,其中一位正朝他们挥手,笑得明媚灿烂。
生灵涂炭的国变为风烟寂静的湖泊,王者死于天罚之下,湖下的枉死者得到了永恒的解脱。
百姓们扶着桥走到岸上,看见崩塌重组后变得壮美宁静的旧家园,短暂的茫然过后,被露台上另一位神情淡然的公子指明方向。
“以后这里就是你们新的家乡,再没有人命令和挟制你们,你们可以将自己新的家园建造成任何样子。”
湖畔有树有竹,桥头有各式各样的建造、渔猎工具。
命运长河就像湖上的浮桥,从此处拐了个弯,奔向光明灿烂的未来。
……
“没想到你的天雷会在这里砸出一座湖来……罢了,也算好事。想好给这座湖取什么名了吗?”
“我不擅长取名,能否请您代劳?”
“可以是可以,不过以后说话不用对我使用敬称。我化为人身,就是不想再做高高在上的神。”
“这是命令?”
“是希求。”
“如您……如你所愿,先生。”
“哈。那……这座湖景色秀丽,气韵玄奇,很像我记忆中的一处所在。姑且唤它——瑶池吧。这座露台像人间的棋盘,可以烂柯为名。”
“烂柯?这名字可有出处?”
“有个小故事,你听我慢慢道来……”
……
瑶池边上坐落几个村庄,不大,皆以种田和打渔为生,村民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彼此互通有无,亲如一家,是如今世道下难得安宁祥和的去处。
这一日,村外来了两位陌生人,一个是刚过及冠之年的书生,背着书箱脚步稳健,手里牵着个少年。
另一个则是被书生牵着走的少年,看上去像是游医,不仅背着药筐,束发的簪子也是晒干的药材。
两人大抵是冲着隐居在此的某两位而来,一来就直奔浮桥,赶往湖心的烂柯台。
彼时正值清晨,渔民的网刚刚下水,见了目的明确但神色轻松的二人,笑着与他们招手搭话:
“嘿——你们是来拜访云先生和冷先生的吗?”
秦离繁循声回头,黑白分明的的圆眼睛一弯,在水色霞光的映衬下分外明亮可爱。
他把手卷成半圆,抵在唇边:“是啊——您看到他们去哪儿了吗?”
“知道——”这小少年看着就让人稀罕,渔民脸上堆起热情的笑容:“过了桥直走,对岸有间竹屋,那里就是二位先生的住处——”
“对——了——云先生最近身体不适,你要是回医术,记得帮着看看——”
秦离繁一歪头:“啊?——”
带着拐音的语调急促上扬,惊飞芦苇滩里几只晚起的白鹤。
“阿爹,云先生是阿意吧?”秦离繁扯扯秦方的衣袖,“现在的阿意可是完整的建木,他会生病吗?”
“谁知道呢。”秦方一乐,“何况天道哪一条规定建木大神不许生病?天道都是建木定的,这世上的事啊,无论发生什么、如何变化,都是正常的。”
“哦……”
秦离繁若有所思地点头。
父子俩很快过了桥,在满岸桃花、落英缤纷里找见渔民说的小木屋,刚走到窗下,就听到里面传出一阵咳嗽声。
“咳咳咳……”
云不意裹着冷天道从村民家中借来的厚棉衣倚在床头,咳得脸都涨红了,还吸了吸鼻子,一张口,清越的声线带着浓重又软糯的鼻音响起:“神也会生病吗?我不过是吹了会儿风便着凉发热病成这样,这合理吗?”
冷天道单手掀开帘子走进内室,光线从他眼底一转而过,明亮一瞬没入深沉,被低垂的长睫掩去。
他把熬好的草药汤递给云不意:“先生,喝药吧。”
“噫……”云不意嫌弃地侧开脸,堵住鼻子:“这药我也不用喝,闻两口鼻子都通了。哪个大夫给开的药方?妙手回春啊!”
见他病得起不来身了还有心情开玩笑,冷天道唇间溢出短促的轻笑:“东村的老巫医开的,据说这药方传了两三代,专治风寒。快喝吧,别辜负人家一番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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