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分别属于云长生、常谙和冷焰,而剩下不熟悉的那几道,应该是云不意……是那个少年真正的义父与舅舅的声音。
大约是入戏太深,云不意下意识追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可刚迈出一步,手腕就被人从身后抓住。
很快,那人用力将他一扯,他便扑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有人从背后拥抱上来,仗着身高之利把云不意牢牢扣在胸前,下巴抵在他肩头,轻声道:“别追,那不是你的人生。”
云不意恍然惊醒,偏头看向肩上那张脸,乌发雪肤,眉眼深静。
他条件反射唤道:“冷天道……”
话音未落,突然卷起的风吹得云不意闭上眼睛,待他再睁眼,已经恢复为真身——不是小精灵体型的草苗,也不是生有许多藤蔓般的分枝的灵草,而是一棵扎根在云雾水汽之间的……树。
云不意呆滞半晌,做出了朴素且充满力量的反应:“我靠靠靠靠靠靠——”
谁来给他解释一下,为什么做个梦的功夫,他就从草本植物变成木本植物了?!
……
昏云山的云海之间,今日生出了一道拔俗身影。
那是一株足有百丈高的巨型树木,枝叶繁茂,撑开来能让整座昏云山都置于自己的荫蔽之下。
和普通树一样,它有遒劲的枝干,有碧绿的叶子,不同的是它的枝与叶皆焕发着玉质光泽,仿佛不是大自然天生地养的绿叶植被,而是神灵以美玉雕琢而成。
它高高立在那里,便宛如一个奇迹。
“奇迹”本树云不意麻了。
挂在他树枝上,刚刚醒转的冷天道和玉蘅落也麻了。
玉蘅落一脸迷茫:“书上没说灵草还能二次变身成灵树啊……”
云不意抖抖它挂着的那根树枝,有点绝望:“不仅书上没写,我自己也不知道这事。话说……以前有过类似的例子吗?”
玉蘅落摇头,扭脸看冷天道。
冷天道盘腿坐在比自己身体还宽的枝干上,掸掸衣服又想了想:“话本子里有,正经书里没有。”
……说了还不如不说。
云不意是没有眼睛,要不然高低得把白眼翻到后脑勺去。
这时,冷天道用指尖扣了扣他的主干。
“做什么?”
“你试试,看能不能自由控制这具新身体。若是可以,先缩回方便行动的大小。”冷天道说道,“我们应该是通过了昏云山外的阵法。”
云不意恍然大悟,连忙照他的话做。
一番尝试后,他顺利将自己从参天大树缩成了拇指大小的树苗苗,又飞回冷天道身旁,当他轻盈小巧的小精灵。
“可以耶!”他上下挥舞树枝,如同扑扇着翅膀,“而且我现在控制肢体,比之前还轻松一些。”
“那这种状态变化对你而言应是好事,至少在找到弊端之前是如此。”冷天道搔了搔他的枝叶,微微笑道。
云不意不好意思地闪了闪,还没答话,冷不丁就听见玉蘅落幽怨的声音:“你们两个打情骂俏之前,能不能顾虑顾虑我?”
闻言,一树一人目光下移,就见玉蘅落由于云不意突然改变形态而无所依凭,慌乱之中只能揪住冷天道的衣摆,像个黑猫挂件一样挂在他腿上。
“抱歉抱歉!”
云不意吓了一跳,赶紧伸出枝条将他卷住,冷天道则适时伸手接过。
由于被玉蘅落的“生命安全”转移了注意力,他们俩谁也没在意他用了“打情骂俏”这个词,当然就也没有否认。
玉蘅落在冷天道肩上抻了抻身子,仰头望向身前的昏云山——高山孤拔依旧,那种会蒙蔽心神的力量却已悄然散尽。
山壁上长着高矮不一的老松,松树间或有草药,或有枯枝,或有突起的山石或者凹陷的坑洞。
这些东西乍一看杂乱无章,实际上勾连出了一个庞大而繁复的阵法,松树盘旋长到山顶,拱卫着阵眼——那一轮皎洁的明月。
月光朗照下,清风如洗。冰棺里的人安然沉睡,冰棺外立着一尊天狗石雕,它微微垂头,像忠诚而沉默的守卫。
“那是……”
云不意话还没说完,冷天道便回答:“是阵灵。”
凡玄妙精深之大阵,必生阵灵。
阵灵诞生于阵眼,为护阵而生,有神智与思考能力,除了无法离开阵法自由行动,与真正的生灵几乎别无二致。
一般而言,阵灵可以在阵法主人离开时控制和维持阵法运转,先前引云不意他们入阵和出阵的,应该都是这位阵灵。
“要上去吗?”玉蘅落问。
“上去吧。”云不意点头,“我们既然从阵法中脱身,说明通过了阵灵的考验,至少拿到了上山资格。”
冷天道“嗯”了一声,就见那山顶石雕忽然一挥爪,他们便乘云驰雾而上,转眼落到了它面前。
直到靠近云不意才发现,这位可不是什么石雕,而是一头肩高与冷天道持平,浑身皮毛为石青色的……与天狗相类的生灵。
它的眉毛雪白,有一双深邃的眸子,看人时显得慈祥而睿智,并无凶戾之气。
看到小精灵云不意,天狗垂首:“多谢你了。”
云不意一愣:“谢我什么?”
“多谢你在阵中幻境里的选择和所做的一切。”天狗缓声说道,目光转向玉蘅落与冷天道,也说了声“多谢”。
之后,它向云不意几人解释了昏云山护山大阵的通过之法,他们才终于明白它的谢意从何而来。
这座阵法是神话时代的遗留,据传为仙人手笔,本意不在杀伐,只在成全和超度。
昏云山曾经伫立于建木身旁,建木创生万物,又引渡亡灵,它因此各自沾染了这两种权能些许,化作阵法,镇压了部分执念深重不肯转世的灵魂,又以他们的记忆为引,为他们捏造美梦。
美梦的名字,叫重生。
这些灵魂活在梦里,年复一年重复着生前最憾恨的经历。由于没有前生记忆,所以他们总是反复做出与生前相似的选择,收获同样的悲剧结局,然后再一次清空记忆,重头来过。
在这漫长又煎熬的“重生”里,他们要么渐渐磨平执念,要么渐渐磨灭自身,几乎没有第二种结果。
唯一的变数就是闯阵之人。
入阵者会随机进入某个灵魂的梦境,与他的魂魄融为一体,得到他的记忆,以他的身份和视角去经历他的重生。
若是入阵之人可以做出与其不同的选择改变梦境,让他的遗憾在“重生”过程中得以圆满,他便能挣脱执念,回归天地,得到真正的解脱。
而因为这种“重生”毕竟是做梦,所以会受做梦者的影响,让事情朝着做梦者想要的方向发展,直到迎来他渴望的结局。
正因如此,所以云不意前期受梦境主人心境影响而心情低落沉寂的时候,愈都才会一直下雨,很多事也按着原本的轨迹走。
但之后,他的意念不知如何占据了主导地位,梦境的进程便随之发生改变。他希望弥补什么遗憾,那遗憾就会找上门来任他弥补,他想看到什么、遇见什么、发生什么,梦境也会随之变动调整。
所以,在云不意的意识引导下,后来的愈都放晴了,即便是雪天,也有澄澈的天空和明亮的光线。
云不意带着梦境主人的魂魄主动走出琦姨家的院子,那个他为自己创造的囚笼,面对憾恨,了解憾恨,再悄无声息地将之改变。
他还带着梦境主人去吃了年夜饭,带他体会从未经历过的团员和圆满。
于是“重生”之梦变成了真正意义上的美梦,梦的主人与创造者,也终能鼓起勇气面对亲人的逝去,面对自己的无能为力。
如此,便得解脱。
天狗道:“仙界封闭,与人间割裂之后,昏云山阵法便几乎再没有人来闯过。住在这山上的那个人不是阵法主人,虽然他每回进出都要过一次阵法,但结局总是被那些执着的魂魄影响,达不成新的结局,甚至可能出现更糟糕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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