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同生共死是一段感情最糟糕的结局,所以揣着这一腔孤勇去爱他想爱的人。
可是错了,同生共死与白头偕老都是感情最好的归宿,云不意爱他,他却并不相信这份爱意的存在,也没有争取。所以他们无法白头偕老,最终也没能同生共死。
秦方想起经过瑶池时,与秦离繁从水面上看到的神话时代结束那一日的场景,那应该是冷天道的记忆,平铺直叙,却又悔恨交加。
建木大神为救众生而陨落,祂接受了仙人们的燃命相随,却把实力更强的仙道化身庇护于狂风暴雨、天塌地陷之外。
如果那时的冷天道有今日的记忆,想起自己举的这个例子,会后悔今日做出的回答和选择吗?
他会的。
秦方太了解自己这位好友,他虽然聪明,却从来不是什么心性复杂之人,那种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执着,万年前如此,万年后如是。
所以秦方知道,自己劝不了他。他非得把弯路走绝了,才明白应该回头,寻找其他出路。
他必须要彻彻底底失去云不意一次,痛彻心扉之后,才会抛下怯懦,捡起勇气,成为万年之后那个对云不意直抒爱意,努力争取的冷天道。
这是他不可避免的命运。
秦方摇摇头,冷天道却似想通了困扰自己许久的难题,继续给药炉扇风,神色间的沉郁褪去大半,变得轻松不少。
见状,秦方不由得在心里感慨:良言难劝该死的鬼,冷兄啊,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以前的你有一种清澈的愚蠢,使我不忍污染,因此,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你往坑里跳了。
望你离开幻境,想起今日的一切后,勿怪,勿怪啊。
第六十七章
穿上红衣像鬼的玉蘅落飘过浮桥, 轻飘飘停在露台上,将托盘上的酒壶和酒樽放到棋桌边沿, 束手立在旁侧。
玉飞琼懒懒散散地跟过来,一面打量周遭环境,一面语气略显复杂地说:“我不过随口一说,没想到在这个古怪幻境里,你还真是鬼。”
“准确地说,是魂体,不是鬼。”玉蘅落提起袖摆迎光,光线透过半透明的红影打在他脸部, 又从他脸上穿过,“鬼没有这么脆弱。怕是再有一两日,这副‘躯壳’就该散了。”
棋桌两端放着两只软垫,很明显不是为他们准备的, 玉飞琼却坐得心安理得,脚尖一翘,耳朵一抖, 就差倒酒……
他还真朝酒壶伸出了手。
“啪!”
玉蘅落用衣袖扫开他不安分的爪子:“他们快回来了, 你悠着点。”
“他们?你指幻境的主角?”玉飞琼“啧”一声, 不大情愿地把手揣回袖子, 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两道身影,陌生又熟悉,令他眉毛一挑, “嘶……云不意和……冷天道?这幻境是冲他们来的, 亦或就是他们制造的?”
“……不好说。”
玉蘅落倒也不想对他隐瞒那两位的真实身份, 但解释起来过于麻烦,他试着组织了一下语言, 发现十句话内说不完,便果断放弃。
玉飞琼仰脸瞧他,见他并不是有意敷衍,只是不知从何说起,便点点头,没再追问。
这时,两人耳畔响起一阵哗啦啦的水声,是竹蒿划破水面的声音。
玉飞琼的身体本能让他像个弹簧一样蹦跶起来,从软垫上一下蹦到两米外的玉蘅落身后,狐耳背面的细细绒毛一根根炸起,仿佛在那一瞬间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玉蘅落愣了愣,回过神来后第一时间压下上扬的唇角,随即若无其事地看向声音传来之处——露台西侧的湖面。
彼时正值黄昏,水上碎金粼粼,波光明灭间,一叶竹筏被笼罩在夕阳之间,缓缓驶离那片温暖的金色。
竹筏上的两道身影一坐一立,坐着的自然是云不意,正指挥冷天道划船。冷天道明明会划,却很配合地一句指挥一个动作,竹筏左横右斜地靠近烂柯台,在后方留下一条歪歪扭扭的水道。
玉飞琼反应过来后,耳朵上的绒毛渐渐软化倒塌。他不耐地揪揪耳尖,觉得这对会暴露自己情绪的耳朵烦透了,可当他看见冷天道头顶金色的狼耳时,虽然不明所以,却突然生出了一点诡异的心理平衡。
玉蘅落却愣住了。
狼耳?金色?
虽说之前误以为冷天道是半妖时,偶尔见过他露出耳朵的样子。可幻境中的他应该是实打实的仙道化身,怎么……也会有耳朵?
他正思索间,竹筏靠岸,云不意潇洒地跳上烂柯台,回身向冷天道伸手,冷天道恰巧放下竹蒿,十分自然地把手放在他掌心。
这一幕令玉蘅落的眼神恍惚了一瞬——后世的冷天道受伤后,每回下马车,云不意都是这样牵他的。
原来有些习惯,真的可以抵抗岁月的侵蚀。
“阿蘅,小玉,发什么呆?酒烫好了吗?”
松开与冷天道纠缠的手指,云不意回过身,就见自家两个小侍从正盯着自己出神,傻愣愣的模样丝毫没有平时的精明机灵。
“哦,烫好了……”
玉蘅落条件反射地回答,冷不丁听到“小玉”这个称呼,整个魂都绷不住了,低低笑了一声。
玉飞琼:“……先生,能否给我换个名字?”
云不意哈哈大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后越过他坐到软垫上,拎起酒壶斟满两只杯子。
冷天道在他对面落座,见玉飞琼露出僵硬中带着三分崩溃的表情,微微一笑,头顶的耳朵软趴趴耷拉下来,温和安慰道:“没事的,听他多唤几声,你便习惯了。”
玉飞琼嘴角一抽,扯下右边耳朵:“就像您习惯这对突然多出的耳朵一样?”
冷天道叹了口气,端起云不意倒好的酒一饮而尽:“是啊……”
云不意轻笑摇头,盯着他那对毛绒绒的狼耳看了片刻,忍不住亲自上手揉了揉——预料之中的柔软温暖。
他是过了手感,冷天道却从头僵到脚,双耳猛地立起,头发都快要炸开来,鸡皮疙瘩一层叠一层,仿佛涨潮期间的海浪。
他轻咳一声,语气也变得僵硬:“你……”
话未说完,云不意已经收回手,意犹未尽地捻了捻指腹:“抱歉,我很喜欢毛长绵密的生灵,一时没忍住。”
“……无妨。”冷天道重新垂下耳朵,捏着酒杯的手指松了又紧,“你若是喜欢,随意便是。”
云不意歪头打量他,眼神有一瞬的深沉认真,但很快就被笑意冲散:“好。”
说着,他果然毫不客气地伸出手,捏住冷天道两只耳朵愉快地揉搓起来。
旁边同样生有双耳的玉飞琼表示看懂了,但依旧大受震撼。
他戳戳玉蘅落,玉蘅落看向他。
玉飞琼指了指棋桌旁的两人,面无表情地竖起大拇指,靠近后弹了弹第一截指节。
玉蘅落微笑点头。
玉飞琼扯了扯嘴角,看着身前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两位先生,无奈摇头。
食色性也,正常,这很正常。
……
转眼已是入夜时分,烂柯台上只剩一盘残局和翻倒的酒杯酒壶,玉飞琼倚坐在地,靠着玉蘅落肩膀,感受夜风习习地拂上面来,眼睛惬意地眯起。
玉蘅落本想避开他,可看见他难得生动慵懒的神情,躲闪的动作一顿,最后随他去了。
云不意和冷天道又回到了竹筏上,
两根竹篙在船头交错,斜撑进水里,将竹筏固定在湖心。
星辰在水波间辉映,如梦似幻。
云不意以手作枕,仰躺在竹筏上,见今夜弯月如钩,清冷夺目,可惜离得太远,反倒少了几分意趣,便招招手,将那一弯月亮招到触手可及的距离,一翻身坐了上去。
他倚着月弯吹着风,酒劲上涌,醺然欲睡。
冷天道仰望这奇幻的一幕,想要走近,却又不忍惊扰,心绪波动之下,体内那股怪异的力量再度躁动起来,搅得他心跳紧促,血液急奔,头顶耳朵的颜色也从淡金朝着赤金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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