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这个小孩子还是颇有好感的,开口道:“科举选人,从未看过年纪,古有甘罗十二为相,今天就是点了他为秀才又如何?不过是一个秀才而已。”
钟知县在心中不停点头,正是如此。
不过是一个秀才,而且还不是什么案首,做什么不能给七岁的宋镇声?
做什么非要人家再等一年?
一年时间,谁知道又有什么别的变数,机会可不等人!
“秀才怎么了?你们莫忘了,过了秀才,便可以去参加乡试,若是连乡试都过了,那可是举人!”孔瑞明今天好像就和宋镇声杠上了,说什么也不让宋镇声成为秀才,“况且他才七岁,品性尚未固定,若是他将来移情易性,又有举人功名,到时候祸害邻里,你们谁能负责?谁能负责!”
他以前吵不过那个竖子,现在还能吵不过这几个人吗?
他横竖就是不想让这个和竖子很像的人做秀才!
“还未发生之事怎能评判?”岳南知府也奇怪了,这位学政大人怎么像吃错药一样胡乱咬人,“况且下官已见过宋镇声的夫子,那人清俊坦荡,绝非恶人,还是本次县试的案首,由他教导,宋镇声绝不可能成为大人口中的恶人。”
“噢?他还有夫子呢?”孔瑞明心中冷笑,“若是他那位夫子能保证担起宋镇声的教育,那倒是可以考虑一番。”
钟知县冷汗直流,他看出来了,这位孔大人,今天就是不打算通过宋镇声了。
他将求救的目光看向岳南知府,盼望这位大人能说两句话。
岳南知府直接站起来,让钟知县坐下,“钟知县你先坐。”
“大人!”钟知县把最后的希望寄托于岳南知府身上。
岳南知府和孔瑞明四目相对,气息焦灼。
这宋镇声是他府下县衙的学子,若是宋镇声以七岁稚龄成为秀才,那就是他这一府的福气!
到时候他的政绩上也能大写一笔。
况且这位学政大人说的话简直胡搅蛮缠,都没有什么正经理由,他更不可能退让了。
训导和岳南知府是多年的老搭档,他甚至岳南知府此刻的想法。
虽然他肯定支持岳南知府,但明面上,他们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让好好一个审议会变成吵架的菜市场口。
于是拍拍手,叫来丫鬟们,为各位大人上了一些降火气的瓜果点心。
岳南知府心领神会,重新邀孔瑞明坐下,放缓声音道:“让几位大人见笑了。大家都是为了治下学子,何必大动肝火,先休息休息,咱们再来商议。”
有岳南知府先让步,孔瑞明也不是傻子,顺着台阶点点头。
只是这股焦灼的气愤,并未散去。
上来的瓜果都是当季的鲜果,爽口清甜,但堂下众位大人,还是难以下咽。
钟知县旁边的县令,差点让手中的果子噎住。
环境不好,再好的瓜果也食之无味啊!
“宋镇声的夫子既然是案首,那应当已经是秀才了,不如就叫他来问一问。”岳南知府提议道,“左右他已经是秀才,无需避嫌。”
但其他人并不同意,“可他到底是宋镇声的夫子,与考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不妥。”
岳南知府一想,确实也是,便再也不提。
休息了小半个时辰,撤下所有碗碟,众人又开始新的讨论。
孔瑞明虽然官阶高不少,但岳南知府一直据理力争,强硬的态度和孔瑞明不相上下。
孔瑞明没办法,只好眼睁睁看着岳南知府把宋镇声的卷子放到合格那一边。
哼!
不过初审,待明日,他再找个好理由打出去便是!
孔瑞明悠闲自得的姿态,谁人看不懂?
看来这位马鸣沟的宋镇声学子,今年怕是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钟知县一口老血呕在喉中,差点当场气晕过去。
可他们能怎么办,官大一级压死人。
孔瑞明不仅是皇上钦点的学政,还是乙昭洞孔家的嫡系子孙,有这样两层身份在,他们谁都不敢直接与孔瑞明对上。
就连岳南知府,争到现在,额头和后背已被汗水濡湿,手脚也泛凉,已是极限。
明日……怕是悬了。
离开岳南知府府邸的时候,钟知县是被人扶着出来的。
学子考试,考得上考不上都正常,可他却不能忍受这种毫无理由的批判。
什么年岁太小,什么品性不定,钟知县又不傻,这分明就是私怨!
可怜那七岁的小娃娃,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参加童试,若是知道了真相,该如何自处。
钟知县一想到宋豆丁的模样,气得直哆嗦。
他打听到周自言等人下榻的客栈。
职责所在,他什么都不能说。
但钟知县包含愧疚的眼睛,已经出卖了一切。
“一年……一年不过什么。既然考完了,就好好玩玩,带小宋学子逛一逛这岳南府。”
“多……多多照看小宋学子,多熟悉熟悉这里的路。明年……明年再来的时候就不用慌张了。”
“……学生知道了。”周自言心如止水,点点头。
钟知县没说宋镇声的事情,但这几句话出来,他已经明白了。
初审结束,豆丁没过,所以钟知县才会让他务必关注宋豆丁的心态。
今年不行,明年再来。
学政不能连任,明年他们这里就换人了,到时候以宋豆丁的学问,一定可以考上秀才。
不用多想,肯定是孔瑞明从宋豆丁的文章上看到了他的影子,所以祸及到豆丁身上了。
明年确实可以再来,可今年,宋豆丁已经努力了大半年,他不能让宋豆丁就这么离开。
周自言独自一人在客房里思考许久,穿好透绿外袍,把宋豆丁交给宋卫风,“豆丁,夫子出去一趟,去拜访一位友人。”
宋卫风牵着宋豆丁,看到周自言此刻的眉眼有些寥落。
这样的神情,他只在宋家小院见过一次,此后见到的都是泰然自若的周大哥。
周大哥……这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怎么又露出这幅神情了呢?
廖为安在旁边听着,面露不解,“周夫子在岳南府哪来的友人……”
他的友人不是都在庆京省吗?
周自言来到驿站门口,孔瑞明是从庆京省来的京官,所以现在就住在这里。
他敲开驿站的大门,将怀中写好的一封信,递给门边首位的侍卫,让他们转交给孔瑞明孔大人。
那人点了点头,揣着信离开。
没过多久,周自言便被请了进去。
还未走到孔瑞明的厢房,他就已经听到孔瑞明的大喊:“竖子!本官就知道是你!”
厢房内点着灯,透过模糊的格心,周自言能看到房内有三个人的人影。
想必是岳南知府和钟知县二人,他们定是为了宋豆丁的事情,又来找孔瑞明商谈。
事已至此,再退回去也没必要了。
周自言深吸一口气,做好掉马的准备,推门进入,朗声嘲笑道:“孔大人,别来无恙啊。许久未见,上次被在下撞的肩膀可好些了?”
房间内,岳南知府还有钟知县都在。
现在全都齐齐看向周自言,眼中似乎还带着诡异的惊诧。
方才他们与孔大人坐在一起,想再商议一下宋镇声的事情。
没想到孔大人收了一封门卫送来的信,立刻将信扔到地上,让门卫把人带进来。
然后就开始背着手,在房间内不停踱步,一边踱步还一边叱责某个人。
‘竖子’‘不着调的混账’‘杀才’等词汇层出不穷,完全不像一位大人该有的模样。
孔大人扔下的那封信,他们也瞧见了。
上面只有三个大字——‘孔老贼’!
苍天哟,这是哪位神仙,敢这么叫孔大人?!
没想到竟然是周夫子?
听周夫子的语气,似是与孔大人甚是熟稔,难不成他们以前在庆京省就认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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