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金银细软就退了回去,他没要。
钟窍一看过钟知县的信,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总之,他是确定了,他宁愿一辈子都待在马鸣沟这个小地方,也不愿意再回岳南府陆家。
剩下几个孩子,周自言听说蒋庆庆现在在家里仗着秀才功名作威作福,就差骑在蒋老爹头上欺负蒋大哥。
庞大娘则是第一次穿上新衣裳,出去逢人便说大山考中了秀才,正高兴呢。
语气看似抱怨,实则炫耀。
而二棍是最淡定的一个,家里爷爷躺着,就奶奶自己,他考中了秀才,现在也还是要帮奶奶纳鞋底,补贴生活。
不过以后他每个月都能拿二两银子,再不用奶奶起早贪黑地纳鞋底了。
二棍很高兴,他终于通过自己的努力,让爷爷奶奶过上了好日子。
周自言把这一切都看在眼中。
他很高兴,褪去孩童稚气,这几个孩子全都在时光里慢慢长成了现在的模样。
都是很好的模样。
孩子们回家的时候,已经是七月下旬。
他们尚在庆祝,周自言却要收拾行李,踏上乡试的旅途。
乡试地点在各省省城,很巧,周自言要三去岳南府。
不过这也是件好事,总比跋山涉水去一个陌生地方强。
参加乡试的人来自各省各州,像周自言这样幸运的人少之又少,所以朝廷都会根据考生籍贯所在地,给予一定的金银补贴,俗称‘宾兴费’。
周自言自然也拿到了这‘宾兴费’,只是他一辆马车足以抵达岳南府,这‘宾兴费’是用不上了。
而其他领了‘宾兴费’则会被登记在册,拿了银子就一定要去考试。
若是没去,自私贪污‘宾兴费’,被朝廷查出来,是要受惩罚的。
宋卫风和宋豆丁不参加本次的乡试,宋豆丁吵着闹着要一起去,怎么说也不行。
就算周自言对乡试极有信心,宋卫风觉得还是不能带上一个小拖油瓶耽误事情。
乡试人多,万一没照看好,让宋豆丁出了事情,到时候怕不是要耽误周自言的乡试。
不成不成,绝对不成。
宋卫风烦极,直接把宋豆丁关到家里,关门上锁。
宋豆丁被关在卧房里,气了个倒仰,他扒着大门大喊:“宋卫风!你等着!等我豆丁长大了,我一定长得比你高比你壮,到时候我看你还关我!”
宋父站在门口,敲敲门,让宋豆丁老实一点。
老爹都不站在自己这边,宋豆丁狠狠踢了一脚门框,满是郁闷。
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成大人啊,小孩太无聊了!
本次乡试,只有宋卫风陪同,两个大人出行,确实方便许多。
一路闲话对诗,背诵文章,时间过得极快。
他们走的是旱路,不过也会路过水路。
马车里有些闷,宋卫风掀开挡门帘,看到外面游船,船上竖着一道大旗,写明‘奉旨某省乡试,闲人勿近’。
“周大哥,这是朝廷的船只么?”
周自言也看到湖上各行的船只,大多都竖着一杆旗,“应当都是偏远城镇的,避免沿途遇到危险,所以由朝廷派人随行,沿道还能减免各项关税。”
“原来如此。”宋卫风又学到一个乡试的内容。
“其实豆丁不来考试也好。”周自言看看船头站着的考生们,皆是成年人,最小的也应该有十五岁,“他年纪太小,不论考没考过,都太扎眼。这样反而不好。”
宋卫风笑了,“确实,还从没听说过不到十岁的举人,太惊世骇俗了一些。豆丁这孩子不太喜欢被人关注,要是因为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乱了心性,还不如不考。”
周自言已经在心中开始计算宋豆丁的年岁,他捏着指尖道:“豆丁再玩两年,十岁左右下场,说实话,未必能过。乡试三年才举行一次,等他乡试中举,大概十五十六岁。这个年纪不管做什么,都不会有太多关注。”
宋卫风:“正是。”
他们这次主打一个轻松赶路,所以聘了一位马车师傅。
马车师傅在前头听到二位读书郎的话,朗声笑了一下,“两位秀才公,你们瞧咱们的马上,上面也插着一道旗嘞。”
“哦?”自上马车,宋卫风还未观察过马车外,连忙探出头去,果然看到马车顶部竖着一道旗。
乡试赶考。
闲人勿近。
周自言解释道:“这是旱路马车的旗子,道上其他马车若是遇到咱们的车,只要不是急事,都会给咱们让路。”
“插旗也是为了避免遇到劫道者。”
“怎么,他们看到是考生,就不劫道了么?”宋卫风不太了解这些。
这次换成周自言轻笑,“他们还是想劫的,只是劫考生并不划算,劫商人还能拿到一些银子,劫考生,除去书本就是书本,若是让那考生中了举,当了官,那劫道者可如何自处。”
“是嘞,插上旗子安全。”马车师傅扬起马鞭,“两位秀才公,再等一会咱们就要到岳南府了!”
大庆为了科举,可谓是上下一心。
为了准备乡试,县衙早早统计好本县要去的考生上报给各府城,府城再在岳南府各处包下客房,供给考生休息。
周自言他们前脚岳南府,后脚就有客栈笑小厮过来询问是否为xx县或者xx府的考生。
若是对得上,跟着小厮去就行。
周自言只能算一个考生,所以宋卫风不算在考生里,只能和周自言挤一个客房。
好在乡试期间,没有太多性别之分,多的是考生合衣挤在一间房里。
周自言找客栈多要了两床被子,铺在地上,“晚上我睡地上,你睡床吧。”
“那怎么行,这次可是你考试!”宋卫风把周自言拉起来,自己坐到地上铺盖,“这里挺软和的,我睡这就行。”
周自言却也不满意,“你是个哥儿,怎么能让你睡地上?”
“那怎么办?”宋卫风是坚决不会退步的,周
大哥是考生,必须要睡床上。
周自言想出一个馊主意,“要不……一起睡床上?”
宋卫风:“……”
周自言摸了一下鼻子,心虚。
他抱起一床被子叠成条,放到客栈床铺中间,当做一条楚汉河界。
“你睡这边,我睡那边,可行?”
床铺窄窄的,但睡两个人还可以。
宋卫风觉得不要再继续纠缠这等小事,以免耽误周大哥温书,便点头,“行的。周大哥,你快看书吧,我出去打点热水来。”
有宋卫风帮忙打点,周自言轻松许多。
上一次来,还要照看他的那帮小学生,现在只需要坐在客房里看书即可。
不过他现在也看不下去书,“卫风,咱们出去转转吧。”
“好。”
两个人出门时遇到了出门打水的叶朗,只是叶朗神情倦怠,好像累着了。
闲谈两句后,周自言和宋卫风离开客栈,叶朗则回去继续补眠。
外面随处可见赶路的考生,还有等在某处的客栈小厮,简直望穿秋水。
人来人往,人头窜动,本就炎热的八月,现在更是热的要窒息。
周自言手里还握着自己的折扇,正好推开扇扇风,扇去这一头的热气,“咱们去贡院看看?”
宋卫风松开衣领上盘扣,小小松了口气,“我听说贡院现在已经被围起来了,咱们只能在外面远远看看。”
看着气派的贡院,宋卫风心生羡慕,“这里就是贡院啊。”
“是啊。”周自言背手站在外围。
乡试考试的地方叫贡院。
贡院最多能容纳两万多人,是一座十分庞大的建筑。
除非大变故,否则每年乡试时间从不生变,所以岳南府从两个月前就在修葺贡院。
现在几位主考官已经住进去了,外围立刻被驻军牢牢把控。
现在贡院门口不光有驻军,还有各色来参观贡院的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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