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祭酒也属于小九卿之一,原本也有一争主考官的资格。
但因为国子监的监生现在也要参加科举,国子监祭酒这一项特权,便被无情地剥夺了。
所以,哪怕郑祭酒现在属于小九卿之一,也不能去争会试主考官一责。
只能眼馋别的同僚获得这项重任,然后成为众多考生的座师。
翰林院作为考议制度、详正文书、谘议政事的官僚机构,还兼着选才、育才、储才的责任,由翰林院大学士来负责会试,再合适不过。
自打周自言来到大庆,大庆的会试便一直施行,礼部尚书挂职,三品正卿主考,兼翰林院学士同考的制度。
今年也确实没有例外。
周自言当年在翰林院当一个小小的编修当了半年,与这位张翰林只见过两次面。
后来他转去了别的部门,反而经常能见到张翰林,和他随身不离身的酒壶。
也是一份奇妙的缘分。
考前的各项准备,国子监已经带着众位参考的监生都做好了,今儿初八,就是要审查身份,住进贡院,等着初九的考试。
所有的流程都与乡试一样,检查考篮,检查棉衣,每一个角落都要仔细查看,若是存在异议,还要站到一旁,接受二次检查。
“表兄,好好考,弟弟在外面等着你!”
顾司文看着周自言的背影,大声道。
顾司文刚叫完就被辜鸿文揍了一拳,“贡院外面莫要嚷嚷,你想被带走是不是?”
顾司文这才发现,他刚刚那一嗓子,已经吸引了好几个手持铁刀的武官,皆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心颤颤。
顾司文吓得心颤颤,再不敢张扬。
闵西镇同周自言站在一起,两个人前后脚进入贡院。
“周兄,加油!”闵西镇提着考篮抱拳。
“闵兄,加油!”周自言与闵西镇告别,去到自己的号房。
参加会试的人太多,京城的地就那么多,所以只能缩减每一号房的占地面积。
周自言这么一个大男人进去,仅仅够两个转身。
躺到木板床上,甚至不能伸直双腿。
如他一般高,或者比他再高一点的考生,晚上睡觉只能蜷缩着,确实难受。
号房里有两个炭火盆,周自言一来便点上一个,以此温暖这间小小的号房。
号房小也有小的好处,至少一个炭火盆,烧一会便能温暖整间号房,不至于让考生一直挨冻。
京城的条件确实不一样,周自言在号房吃的饭都有荤有素,还有一份热汤暖胃。
用量大,味道鲜。
比马鸣沟一些穷苦人家每日吃的饭都好一些。
初八这一夜,周自言蜷缩在木板床上,盖着两层被子,还要再把自己的厚棉衣盖到上面,才能保住全身的温度。
“唉。”周自言不由得望着屋顶发叹,这科举考的不仅是学问,也是考生的心态和吃苦能力啊。
不管考过多少次,周自言都无比想念现代的考试制度,哪用受这样的罪!
他一个大男人都这般难受,若是换了年纪小的宋豆丁他们……
周自言想着想着,眼睛慢慢合上。
梦里,不知道能不能梦见马鸣沟的诸位。
而此时,远在马鸣沟的欣阳书院。
宋卫风向文山长做了申请,特意在他们号舍的小院中开坛上香。
拜的……自然是文曲星,还有他们马鸣沟本地的神明。
“上苍保佑,保佑周大哥身体无恙,考试顺利。”宋卫风穿着清白的道袍,手握着三炷香,虔诚地跪在地上,向神明许愿,保佑周自言一切顺利。
宋卫风身后,排队站着那几个孩子,人手三炷香,一个一个跪下来,祈求上苍保佑他们的夫子此行顺利。
他们离京城远,没有别的本事能帮到周自言,便一人一个小蒲团,要彻夜为周自言守灯祈福。
在大庆,彻夜守灯祈福是一件非常诚心,且相当累人的祈福礼仪。
守灯不光光是要守着一盏灯,还要按照提前算出来的吉时,在固定方向摆灯点灯,上香,告慰神明。
可以说一整夜都不能安静坐着。
算到明天初九,一共算出来八个吉时,于是他们一人领了一个时辰,剩下的就大家伙一起上。
所有人撩开衣袍跪坐在蒲团上,双手合十,诵经小念。
而在小院之外,张家旺,周奇方,宋延和张雪飞跪坐在最前面,后面还跟着许多自发而来的学子。
他们拎着蒲团跪坐下,双手合十。
他们或许不能坚持一整夜,但用最诚心的姿态为周夫子祈一道福还是可以的。
厚重的颂扬之声,从欣阳书院这座小院里传出。
顺着无拘自在的夜风,送往遥远的京城贡院。
一愿本次会试能顺利举行,让大庆学子都能如去尘明珠一样走到百姓、陛下面前。
二愿当今陛下慧眼识珠,选出优秀俊才,共同治理出太平盛世。
三愿可亲的周夫子,在会试中一展身手,拔得头名。
万千荣光加身,一朝看尽京城春艳景。
初九这天,周自言早早醒来,收拾好自己后,才听到第一声炮鸣。
第一场还是只考一天,最晚初十上午交卷,过时不候。
虽然考试内容都是熟悉的东西,但会试削弱了诗词歌赋的重要性,加大了对于时政和策论的考察。
在选择考题上,也多了许多避讳。
题干不可用朝廷惩戒之事,不能讥讽时政,也不可擅自割裂经典。
也就是说,主考官不能随便对所选取的文章典籍添加自己的想法,以免在判卷的时候,直接否决那些和主考官意见相左的文章。
第一场为六道考题,皆出自四书五经,每道题至少五百字详解。
作答的时候也如之前一般,不能脱离典籍范围,还要言之有物,与现在的大庆时政联系到一起。
六道题,几乎是毫不相干的六道题,每写完一道,就要清空脑袋里的知识,重新投入到下一道题里,转换思想,再次作答。
此时天刚蒙蒙亮,周自言转转手腕,开始研墨。
初春的墨汁凉得快,干的也快,需要不停搅拌才能把墨汁揉开。
要用一天的时间写完六道题,工程量相当大,所以每一刻钟都不能浪费。
乡试时发的草稿纸,还算有点用处,到了会试这会,草稿纸的用处便小了。
周自言尚且能在草稿纸上写一二点提纲,而那些写的慢的考生,根本来不及誊抄,所以干脆在答卷上一遍过。
其实从乡试开始,每次审查考卷,考官们就不光考察考生们的学问,也开始考察考生们的字体。
像那些飘逸潇洒的字体,是考生在科举之外获取才名时才用的,在考场上肯定不行。
会试的阅卷量不能同乡试而言语,所以科举的字体,讲究一个笔迹顺滑,四平八稳,清晰好辨认。
字体做好了,还要想办法提高一篇文章的阅读性。
怎样开头,怎样起承转合,怎样结尾,都有讲究。
每一位考生的学问都是一样的,但偏偏就是这样的小细节,除非有专人指导,不然没有门道的普通考生很难得知其中的奥妙。
以往的考生们都是看运气,再要不然就硬拼自己的学问。
学问过硬的,能过,学问差一点的,过不了,那也只能认命。
但这回,部分在京城读书的考生们不一样了。
他们已经知道会试答卷时要注意什么,也知道怎样的分段,怎样的语气最能让考官看的舒服。
这一切,全得益于那本朝廷出版的《科举考纲重点》。
从前他们不知道的细节处,通过这本书,全都看的一清二楚,再也不用像以前一样四处瞎蒙。
只要他们按照书上写的内容,改正自己落笔的习惯,就能写出一篇符合考场标准的文章。
这等好事,可是朝廷和那名笔者的功劳!
周自言写好了草稿提纲,正握着笔奋笔疾书。
殊不知同一考场内,已经有考生打算考完就给《科举考纲重点》的笔者做牌位上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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