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宣帝听过还不行,还要针对每一项都询问清楚,提点一番,细致到边边角角。
所有大臣拿不定主意的事情,敬宣帝全都得过一遍。
汇报的时候,一般都是一个人,或一群人一起。
这些人举着笏板说得激情澎湃,可他们身后的人,听得那叫一个昏昏欲睡。
无他,仅仅是因为和自己没关系嘛!
等所有部门都讲过一遍后,敬宣帝会把自己最近比较关心的事情再单独拎出来问一问,再敲定一番。
若是有什么将要发生的事情,也得拿出来商讨商讨,最好直接定下一个章程。
讲到这里时,能插嘴说话的,不过几个朝廷重臣。
其他的小虾米臣子?还是昏昏欲睡中。
这些都讲完了,才轮到大臣们主动上报一些突发事件。
哪个商行和哪个商行开始强压价格了,哪个外府道路坏了,哪个官道驿站缺马匹了……
谁家儿子打了谁家儿子,求陛下做主。
谁家不厚道,定了亲又反悔,求陛下做主。
谁家儿女两情相悦,准备成亲,求陛下准允。
谁家……
总之,陛下很忙。
除去家长里短,还有什么‘京郊频发偷窃事件’‘京城米面价格上涨,百姓夜不能寐’‘彪悍民风盛行,实难忍受’……
这些事情,全都要敬宣帝定夺。
所以,陛下真的很忙。
周自言认真听着,不过越听,头点得越厉害,像小鸡啄米。
若是以前,他身居高位时,这些事他都得操心。
可他现在只是一个五品小官,这些事情还真轮不到他来考虑,所以整整一个多时辰,他都站在最末尾打哈欠。
打哈欠还不能明着打,得用袖子掩住下颌,不能被其他人看到,不然就算冒犯天颜。
“周兄……周兄!”周自言旁边的一位大臣时刻看着前方的敬宣帝,小声呼喊周自言。
周自言清醒了两三分,低声道:“什么事?”
“你可千万别睡着了啊。”那人似乎极为害怕周自言睡着,“咱们都是第一天上朝,若是被陛下记下一个上朝睡觉的大过,那就麻烦了。”
“……放心,我、我有分寸。”周自言暗自掐了自己一下,瞬间清醒,“这位兄台,姓甚名谁啊?”
和周自言说话这人,周自言还真没什么印象。
不过他既然是第一天上朝,那必然是和自己一样,刚从殿试走出来。
果然,那人用更小的声音道:“周兄,在下宁兴和,和周兄同场殿试,不过周兄是状元,在下是乙等三十五。”
这人说一句,就要看一眼前方的几位大人和陛下,然后再说下一句。
“在下是京城本地人,所以捞了个京城五品小官做。”
宁兴和的五品,和周自言的五品截然不同。
虽然同是五品,可宁兴和只是工部清吏司下一个小小的员外郎。
周自言却是翰林院的五品官职。
宁兴和大概也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所以也不指望自己能在上朝时说什么惊世之言。
他只求安安稳稳上朝,安安稳稳散朝。
但他身边有一个周状元。
而这个周状元,偏偏还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这要是让陛下看到了,难保不会连累到自己身上,所以宁兴和怎么也得叫醒周自言。
叫醒周自言后,宁兴和也开始小声闲聊,“周兄,待会散朝,我们几个共同留在京城的进士打算聚一聚,周兄来否?”
他们在的位置实在太靠后了,声音小点,不要乱动,前面的人不会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周自言想一想号房里还堆着的文书,苦下一张脸,“你们去吧,我现在还没安顿下来,事儿多,还忙。”
“那成,周兄若是得空了,咱们再约。”宁兴和没想到周自言这个状元这么好说话,又道,“周兄,今儿点卯时你可太吓人了,怎么就被林相公抓到了?”
林范集这人是出了名的严苛和守礼,任何不从管教之事被他遇上,那铁定完蛋。
宁兴和今天看到周自言吃包子被抓住,还以为周自言定要被狠狠数落,没想到周自言安安稳稳地‘活’下来了!
“张翰林保了我一下。”周自言实话实说,“不过那林相公实在是太小肚鸡肠,我不过——”
后面那句话还没说完,周自言便听到最前方,敬宣帝的声音直直传到自己耳边。
“新科状元郎,此事你有何想法?”
敬宣帝眯着眼睛,看向周自言所在的方向。
那双幽深的眸子里,满是抓包的冷嘲。
周自言:“……”
宁兴和:“……”
宁兴和顿时心慌。
他和周状元刚刚一直在说小话,现在可怎么办啊!
周围一直关注着周自言的大臣们齐刷刷把目光落到他身上。
就连最前面的林相公等人也回头看来。
宁兴和更心慌了,忍不住朝旁边的人询问。
被询问到的人本着道义精神,用口型告诉宁兴和。
可这谁能看得懂啊!
谁料周自言捧着他的象牙笏,往旁边迈了一步,朗声道:“回陛下,臣以为现在还不是大行海运之策的最佳时机。”
“海运不像陆运那么简单,一旦出海,那非十天半月不能回航,在此期间,若是船员生病,或是船只出现问题该怎么办?陆运途中出了事,商队尚且可以找驿站寻求帮助,可茫茫海面,咱们的人并不能在海上支起一个驿站。”
周自言由点及面,掰开了揉碎了,把现在施行海运之策会遇到的问题一一讲出来。
方才他虽然在和宁兴和说话,不过他还留了一个耳朵听着,自然知道现在大家正在讨论什么。
大庆商业发展的很顺畅,不过贸易之路只走到关外几个国家。
他们大庆是临海的国家,所以从前朝开始,朝廷就想组织一只海运商队,带上他们大庆的各种宝物,航行到远方去看看。
这个办法提了一年又一年,却始终搁置难办。
一是他们现在没有办法确定海运的安全性,也没办法保证航行出去一定能顺利返航。
二是大庆还有其他沉疴亟待处理,稍微排一排轻重缓急,海运这件事便被排到后面去了。
不过现在海运也是时候再提起来了。
从顾司文他爹带回来的那些稀罕物件不难看出,在海洋那边定还有另一个国家,说不准就是周自言熟悉的西方大陆。
那些物件制作精巧,技术精密,难说西方大陆现在是不是已经发展到了工业化。
这个时候,能尽早交流上才是最好的。
宁兴和诧异地看着周自言,他还以为周状元与自己一样,并没有在听朝廷商讨的内容。
原来……原来只有他自己没有听啊!
周状元那是一边和他聊天一边关注着上朝内容。
要不说……人家是状元,他只是一个二等进士呢,这份谨慎度,这份自信心,他差得太远了些!
敬宣帝从一上朝就时不时看一眼周自言,自然也看到他打瞌睡的模样。
打一下,忍了,待会说不定就醒了。
还打,再忍一下。
现在居然还在说小话,忍无可忍!
结果周自言这臭小子,说小话的时候还能记着他们方才讨论的内容,被点到名字时直接出口成章。
不仅说了他见解中的困境,还提出了解决的办法。
剩下的,只要其他大臣一商量,制定出一个可行的办法来即可。
敬宣帝:“……”
还以为能揪住这小子的小辫子,无趣,实在无趣!
林范集等人本来也是想看周自言热闹的,结果他们被周自言提的几个办法吸引过去,忍不住与他一起开始细致完善海运的各项制度。
这不是一件小事情,所以他们要讨论的内容很多。
“……你如何保证航行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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