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了勒着自己的力量,张无病跌坐在满地的血液里,浑身软软的使不上力气,只差一点就窒息的痛苦让他捂住自己的脖颈,拼命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杨土也同样好不到哪去。
燕时洵踩着满地血河走过来,伸手向地面上的两人:“还能站起来吗?”
他垂眸,低声呢喃如自语:“与鬼神打交道,总是有种种未知的危险……有的鬼,即便有因可救,但也已经太晚了。”
“……来不及了。她所做,已经超出限度了。”
“咳咳咳,燕哥你说什么?”
张无病被燕时洵一把拉起来,但整个人还是软软的靠在燕时洵的身上,自己没有半点力气能支撑着独自站立。
“不,没什么。”
燕时洵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神情,让自己看起来平静得和平日里没什么区别。
“等等,燕哥你受伤了!”张无病看着燕时洵的胸膛,慌乱的惊呼道:“你在流血!怎么办燕哥,我没有急救箱啊。”
燕时洵并不在意,他双手用力,扯下自己衬衫下摆的布料,然后在胸膛上紧紧绑住,随手做了个紧急止血绷带。
好在伤口并不深,杨朵在尝试过疼痛之后,感受到了燕时洵对她的危险,所以拼命的不想继续扩大燕时洵的伤口。
虽然那股阴冷的气息仍旧顺着脉络游走,让燕时洵不太舒服,但他此时也无暇顾及此。
而刚刚燕时洵凭空画出的符咒不仅摧毁了想要杀死张无病的血人,所有被杨朵召唤出来的血人都重现变成了鲜血,那些死尸也都失去了所有驱使的力气,直挺挺的向后摔在了血河中。
杨土惊慌的看着周围的景象,吓得舌头打结:“燕哥,我,我们这是陷入了杨朵的世界吗?杨云说的就是这个吧?”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那现在怎么办啊?杨云说只要不陷进来他就能救我们,但我们已经在这了,我们不会是要死了吧?”
燕时洵微微侧首,视线冷漠的扫向满地的尸体。
杨云早就知道杨朵会成为阴神。
为什么?
作为阴神,杨朵可以自由操控引起范围内的所有东西,甚至包括生命。所以她刚刚才能使得周围的一切都变了模样,也能操控血液和死尸来攻击他们。
一个满心怨恨的阴神,所带来的影响不亚于千万厉鬼。只是……
杨朵还没有真正成为阴神。
神位从来不是那样好获得的,正如民间有鲤鱼跃龙门的传说,想要成神,还需要经过最后一次仪式。
——死亡的仪式。
恐怕他看到的村民送杨朵出嫁的场面,就是为此而来。
杨朵需要重复她死亡的过程,以此斩断自己与人世最后一线联系,这样,当今日的黄昏来临时,她才算是孽业圆满。
但是却被突然进入家子坟村的节目组和他破坏了。
“看来,这是天地大道不让你成神啊,杨朵。”
燕时洵低声嗤笑:“天地不需要阴神杀戮人间,所以我被引导到了这里,你看,天地之间,从无偶然。”
燕时洵没有再施舍那些死尸一个眼神,漠然回身走向祠堂,衣角划过凌厉的弧线。
既然杨朵要通过仪式成为阴神,那她必然需要回到自己的埋骨地。就算他暂时失去了杨朵的踪迹,但是她最后还是会出现在祠堂。
他会在那里,等着杨朵到来。
然后,阻止一切的发生。
张无病和杨土赶紧抬脚追了过去。
祠堂看起来已经久无人至,牌匾都落满了灰尘。
但是奇怪的是,祠堂的大门却是微微打开的,露出了一道可以容一人通行的窄缝。
燕时洵皱了皱眉,垂眸时看到了在门外灰尘里留下的脚印。
成年男性的尺码,运动鞋,还有另外一个脚印看起来更像是……大尺码的女鞋?
刚刚那些送嫁的村民还没等进入祠堂,就被察觉了他的存在的杨朵杀死。按理来说,他们没有机会在靠近大门的地方留下脚印。
除非,已经有人先他们一步进了祠堂。
燕时洵面无表情的缓缓推开祠堂的大门,浑身肌肉紧绷,戒备的扫视过祠堂内的景象。
落满了灰尘的青石板让脚印显露无疑,并且在那个像是女鞋脚印的旁边,还留下了一些擦痕,像是裙摆扫过留下的痕迹。
乍一看和女子无异。
但……44码的女鞋尺码,是不是有点夸张了?
燕时洵在心中打了一个问号,一边跟着那些脚印前进,想要看看究竟是谁会在阴神掌控的世界里,进入祠堂自由活动,一边仔细看过摆放在祠堂里布满了一整面的牌位。
随即,燕时洵意识到了祠堂里的不对,轻轻皱起了眉。
他不是第一次看到宗族的祠堂,但一般这里除了牌位外,还会有香火蜡烛,有些富贵的宗族还会点着长明灯。
但家子坟村的祠堂里,却没有一炷香,蜡烛也早就东倒西歪落满了灰尘,台面上挂满了蜘蛛网,已经很久没有人来打理过了。
祠堂内一片昏暗,那些牌位半隐在黑暗之中,一个个名字就像是一双双眼睛,在无声的注视着来人。
只有中庭里,血红的月光投射在青石板上。
也隐隐照明了一个半隐在黑暗中的身形。
那人背对着燕时洵站在整面墙的牌位面前,正仰着头看向高处的牌位。他看上去平静极了,有种所有事情都尘埃落定后的悲哀感,对于自己现在身处于怎样危险的境地也毫无知觉。
燕时洵脚步一顿,本来戒备看向那人背影的目光,逐渐有些迟疑。
这个背影,看起来很是眼熟。
就像是……在农家乐失去踪影的杨云。
燕时洵不动声色的站在黑暗中,原本想要看看杨云想要做什么。
却只听得杨云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燕先生,你来了。”
燕时洵面无表情的从藏身的廊柱后走出,沉稳走向杨云:“听你的口气,你好像已经知道我会来。”
“怎么会不知道呢,毕竟你们的身体都还睡在我的农家乐里。”
杨云的目光从牌位上收回,抱歉的看向燕时洵:“对不住,我原本以为你们是从外面来的,她应该不会对你们下手,只要你们都在农家乐里不要出门,我就可以保证你们的安全。但是显然,我低估了她的疯狂程度。”
她?
燕时洵皱眉:“杨朵?”
杨云定定的看着燕时洵,然后笑了出来:“看来,燕先生已经遇到过她了。”
“也就是说,杨朵成为阴神的事情,你是知道的。”燕时洵趁势追问:“江嫣然的事,你也知道?”
杨云点了点头,神情有种奇异的平静感。
就像是将死之人最后的诉说,一切都已经没有意义,于是向谁诉说也都再无关紧要了。
“我怎么会不知道。”杨云叹了口气:“我罪孽深重。”
“燕先生如果遇到了杨朵的话,那应该去过杨朵家吧?”
杨云道:“或许燕先生不知道,江嫣然,就是杨朵父亲买来的新妻子。而将江嫣然卖给杨朵父亲的杨免……同样也是将我妈卖给我爸的人。”
“如果不是杨朵和她母亲都被活埋,杨老三不会去买新妻子,江嫣然也就不会陷在家子坟村无法离开,最后死在了这里。而如果我父亲没有对杨朵做过那样的事,如果我能够再勇敢一些,不只想着自己和母亲的安稳,而去帮帮别人,改变些什么……也许,事情还会有变数。”
“我妈,也不会死。”
杨云平静的声音里带着深重的疲惫,他就像是亲眼看到了所有事情的摧毁和悲剧,却无能为力,然后最后,连自己都崩溃在这种绝望之中。
“燕先生,我是个不孝的孩子,我曾经说要把我妈从家子坟村带走,带她去找她真正的父母和家人。但是,我失言了。”
杨云低垂着头,语气悲痛:“我是个废物,懦夫,所以到最后,我也要因为自己做过的错误决定而付出代价。我没有帮其他人,所以我失去了我唯一在乎的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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