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渠安慰人的手段实属拙劣,伯医生立刻脑补出一副鲜血淋漓的画面。
“郎渠,”他说,“闭嘴。”
郎渠双手插兜:“你要是定不下心,咱俩在这周围转上一圈,指不定那小子一会儿就露面了。你狗鼻子那么灵,只要锁定了,循着气味一路闻过去,找猫还不容易?今天碰不到就多转几天,你找着,我再托人给你到处问问。”
伯医生问:“你的公司呢?”
“公司?我旷两天倒不了。猫咖那儿有白白顾着,给我省了大麻烦喽。”
伯医生扯了扯笑:“你倒是会偷闲,郎白化形后没少被你压榨。”
“不全是压榨。”郎渠勾唇,语气却沉下去,“郎白不能围着我来转,她需要建立自己的社交圈子。融入人类社会并不容易,她要有能傍身的能力,顽猫是个很好的开始。”
伯医生笑不出来,他想到了宣止,又想到了刚刚化形的孩子气的比格。
他养孩子养得……确实不合格。
伯医生蒙着层阴霾,心情不佳。郎渠彻底闭了嘴,陪着他在A大到处找人,起到一个陪同安慰的作用。
这一转,就是两天。
郎渠托人打听到了杜簿安的课表,提前在教学楼蹲人。
“这小子,”郎渠咬牙切齿。“真藏得住啊。”
两个大妖隐匿身形,杜簿安单肩背着背包,从二妖身前经过。
他身上沾染着浓郁的猫味儿,像是刚从猫窝爬出来。人类看上去并没有大仇得报的志得意满,他眼下一圈乌黑,比焦急了两三天的伯医生还要憔悴。
郎渠捏了拳头想要上去揍人,伯医生拦住冲动的狼妖,兀自将味道牢牢记住。
“走吧。”
宣止说得没错,出租屋距离A大很近,杜簿安是骑着单车来上学的,气味都暴露在外,沿途追踪不难。
事情初步了结,郎渠伸了伸懒腰:“好了,接下来你自己找吧。三天没见到白白了,我得回去睡一觉。”
他被人抓住了。
味道清晰,但精神不振,伯医生按按疲惫的眉心。
“郎渠,你也是犬科吧?”
郎渠:“?”
第七十八章
郎渠抱臂靠在电梯的广告牌上,广告里婴儿抱着奶瓶快乐地喝奶,狼妖头顶着奶粉罐,脸色发臭。
伯医生倒没真把他当狗使,郎渠全程陪同,只是在途径岔路伯医生不太确定的关头嗅上两鼻子,指认方向。
两妖兜兜转转进了一个小区,气味断在了一户电梯前。
人造的大铁箱子上上下下载了整栋楼的人,气味浑浊,密封着散不出去,闻起来像发霉的罐头。杜簿安和猫味儿夹杂其中,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
追踪到此为止,郎渠也分辨不出具体楼层。
“一层层找。”伯医生说。
楼层格局分左右两边,一边两户,薄郎分工协作,郎渠站在正中间,勉勉强强嗅上一口,快步折返。
“不在。”
然后他们重新进入了电梯。
为了捕捉四散的气味,一路上,郎渠的鼻腔是完全打开的,此时此刻被迫关在恶心的密闭空间,狼妖紧捏着鼻子,话都懒得说。
他偏头去看薄明修,只见伯恩山呼吸自如,面不改色。
“你……”不臭?郎渠只开了个头,呸呸两口,老实闭嘴。
被恶臭罐头摧残后的嗅觉产生了钝感,郎渠无法再敷衍了事,只得像个变态一样扒着人家的门,嗅闻门缝里飘出来的味道。
郎渠:“不在。下一层。”
“忍一忍,”伯医生给郎渠定心,“不会太高。”
郎渠瞧他一眼,推开一旁半敞的防盗门,按部就班走步梯。
四层,还没爬到楼门口,郎渠精神一震。
伯医生:“到了。”
他眼也不眨,径直朝着唯一一户没有贴春联的门走去。
伯医生敲门:“宣止。”
“……”毫无应答。
伯医生急促:“宣止——”
“不是说化不了形?”郎渠推开伯医生,“一只猫怎么给你开门。”
“那怎么连猫叫也没有。”伯医生大力叩门。“宣止——在里面吗?”
他足足敲了一分钟,敲到郎渠都怀疑是不是找错了的时候,门内终于有了动静。
一声小小的,沙哑的,带着睡意的猫叫。
郎渠错愕,只觉一腔真心统统喂了狗。
“喵?”门内小猫围着门吧嗒两圈,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伯医生松了口气:“宣止,没事吧。”
“喵喵?”猫叫逐渐短而急促,伯医生似是能听懂它的话,沉稳地隔着门解答:“宣止,我是狗。”
宣止疑心自己是在做梦,伯医生就像冲破了梦境,从天而降。它跳着去够门把手,然而门被反锁着,它的努力徒劳无功。
“闪开。”
宣止懵了。
郎渠?他怎么也在?
它听话地后退,只听砰砰两声巨响,面前的门板剧烈晃动,连接处扑簌簌落下一层薄灰。
“喵嗷——!”
门!我家的门!
郎渠踹得上头,冷冷一笑:“还怪结实的。”
他单掌化爪,爪尖尖利,泛着冷光。郎渠稍稍活动一下筋骨,防盗门如刀切豆腐般从中划开,狼妖借着这道口子,狠狠一踹。
宣止错估了距离,连着门板一起被踹飞。
“宣止!”伯医生飞扑上去,接住腾空的小猫。
郎渠也没料到出现这种意外:“没事吧?不是让你躲远点?”
猫没事,伯医生护得很好,只是受了惊。除了最初被冲击到那下毫发无伤。
……毫发无伤。也就是说,伯医生设想的那些险境环生的情景一个都没有发生。
“宣止,”伯医生捧着失而复得的猫,颠来倒去地看,“他知道了是吗?”
“喵。”宣止喵了一下才意识到没人听得懂,它大幅度地点头。
“杜簿安没对你做什么?”
宣止回忆。
他……克扣伙食。
家长来了,受尽委屈的小猫妖喵喵告状,喵了一半,又觉得不是什么大事,不劳烦伯医生兴师动众地替它讨公道了。
于是它转而摇头,眨着鸳鸯眼期待地看向伯医生。
小猫给他展示尾巴,展示爪子,而后张牙舞爪凌空一跃,扮做人类模样,最后可怜巴巴摇头。
伯医生一点就透:“你化不了形了是吗?”
对对!宣止热泪盈眶。
伯医生宽厚的大掌在小猫额上一蹭:“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暂时的。”
这一抚近乎是喂了宣止一颗定心丸,伯医生神通广大,它必不会倒在疑难杂症之下。
“你们要在这儿说?”郎渠勾爪还未收回,单指戳进防盗门碎块,转着提醒道。
伯医生把猫往大衣一裹:“走,我们先回去。”
他注意到宣止还在懵然不舍地往回看,盖住小猫眼睛:“先跟我们回去,有什么话等你化形后,回来亲口和你的人类交代。”
成功拐了猫,狼妖心情甚好,他切了一小块铁皮作为战利品,一路上戳着玩。用做防盗门材质的铁皮在他手里软得像坨棉花,戳得像个筛子。
伯医生归心似箭,郎渠一路跟在后面。他打着腹稿,想着回家后怎么把这则趣闻转述给郎白。
突然,走在前面的伯医生停下脚步。郎渠凝神一瞧,嘴角平下来。
杜簿安?
他看了眼时间,对着学生仔冷冷一笑:“旷课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杜簿安从踏进教室后眼皮便不停地跳。
张仰青打趣他:“家里煤气没关?”
木林捂着嘴避开老师,掩耳盗铃:“瞧他魂不守舍那样,一看就是想猫了呗。分离焦虑,没出息。”
提到猫,杜簿安脑子里浮现出的首先是小白猫赌气大睡的憨相,紧接着,十分自然地过度到宣止鼓着脸撅嘴生气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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