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得去和伯医生串供。
和杜簿安睡在一侧的是木林,两人之前脚对脚,现如今木林已经连枕头带人都搬了过来,半个身子探过不高的栏杆对着小猫嘬嘬嘬。
很有效果,校园里经常有人发出这个声音吸引猫,宣止条件反射立起小脑袋瓜。
“小白,小白。”木林偷了杜簿安买的猫粮,攥了一把在空中晃。
宣止不为所动,今晚它绝食。
杜簿安皱了眉头:“三木,它肠胃有问题,今晚最好什么都别吃。”
“我就试试。”木林讪讪收手,爬下床把猫粮送回袋子。他去洗手间洗了手,感叹小猫和杜簿安的情比金坚:“它还真亲你啊,给我拍张照呗,我女朋友想看。”
横在宣止腰间的手臂紧了紧,食指在小猫皮毛上摩挲。
木林的要求不算逾矩,宣止借机留意杜簿安的表情,彻底确定了一直以来的猜想。
这个人类,心眼小得很。
他想要校园猫全部的爱。
为什么呢?宣止十分不理解。
校园猫不该给予反馈每个人平等的爱吗?
即便是最初作为家养猫的那段时间,主人们也没有表现出试图独占小猫的想法。
小猫的爱是很宝贵的东西吗?
宣止想舔杜簿安的眼皮,他的眼睛又沉下去了,小猫想把碍眼的黑色舔下去。
但它没舔,它今天舔了杜簿安的伤口,被张仰青制止了,小猫学了新知识,校园猫不能随便舔人。
不然就要赔五针疫苗。
杜簿安掀被子,勉勉强强往外露了根猫尾巴:“懒得起床,就这么拍吧。”
木林不嫌弃,放大镜头,胡乱拍了一张,完成了战地记者的任务。
宿舍晚上十一点熄灯,宣止的猫眼在一片黑暗中格外地亮,和它的眼睛一起亮着的还有四部手机。
张仰青新奇地抬脖子看宣止黑暗中闪烁的猫眼:“别说,它还真不叫,要不是猫眼发光,宿舍里就跟没它这只猫一样。”
宣止在杜簿安怀里窝得很舒服。
猫咪乱叫是想要吸引人类的注意,杜簿安的全部注意力已经在它身上了,它为什么还要叫出声?
第十六章
杜簿安睡觉很老实。
凌晨四点,宣止睁开眼睛。哄睡时,它窝在杜簿安怀里,杜簿安一睡着,它钻出被窝回到了床头凌乱的枕巾窝上。
它动作小心,长而绒的尾巴盘绕身体一圈,与杜簿安划出泾渭分明的一条线。漆黑的夜里,小猫注视杜簿安平稳起伏的胸膛,轻轻立起了上半身。
宿舍安静,只有木林床铺上传出微不足道的小呼噜,宣止瞳孔扩张到最大,一双圆溜溜的鸳鸯眼将整个宿舍尽收眼底。
倏地,正前方亮起手机光,木林看了眼时间,睡眼稀松地爬下床,下梯子时带得杜簿安的床铺也在摇晃。他抽了两张纸,出门起夜。
小猫迅速闭起眼睛装睡。
木门推拉出轻微的嘎吱声,木林的脚步近了又远起恶群.搜索一无尓尓齐污耳叭仪整理上传本文,他躺回床上,屋里又重新响起了呼噜。
宣止重新睁开眼睛。
它贴近杜簿安的脸,杜簿安的呼吸打在它的围脖毛上,它静止了长达一分钟,确定杜簿安进入了深度睡眠。
宣止缩回它的枕巾窝,窗外有依稀的鸟鸣。太阳还未升起,天际泛白,有熹微的晨光把窗帘染成淡淡的灰色。
杜簿安的手机滑到了宣止肚皮下面。
昨夜杜簿安等到十二点,他看着宣止的眼睛,拇指放在它琥珀色的左眼上,怅然叹气,把手机塞进床头。
小猫心头瞬间像是堵着些什么,有些压抑,有些惶恐。它张了张嘴,悄声喵叫,头向后拱了拱杜簿安的胸膛。
杜簿安抱着猫,小猫的脑袋后面就是杜簿安的心脏,它隔着一层皮肉,听着里面咚咚地响。
规律,沉重。
宣止有些无法忍受。
现在它逃离了那个怀抱,逃开了杜簿安的心音,远离温暖的被窝,宣止凝固在床头,任由晨间凉意浸透毛发。
它保持这个姿势,直到早上五点。
宣止站起身,它没什么重量,就像一根羽毛一样轻飘飘落地。
杜簿安的衣柜门没关,昨晚木林从里面拿了猫粮,忘了锁回去。小猫跳上书桌,扒着柜子把柜门缝隙推大。
袋装猫粮,小猫用牙撕咬出破洞,吭哧吭哧吃了个饱。它用杜簿安的杯子喝水,吨掉了半杯。
临走前,它跳上窗台,从花盆里又薅了几颗草。
仅仅一个晚上,杜簿安的花盆肉眼可见被啃禿了小半盆。
草衔在嘴里,唾液自行分泌,尖利的牙齿摩挲着根茎,还未走到宿舍门口,几株草已经断了一半。
小猫把草吐到地上,头顶就是门锁。
A大宿舍安装的是最便宜常见的插销锁,需要用手左右上下移动才能打开。
小猫警惕地逐一探查宿舍内人类的睡眠情况,一阵莹润的白光闪过,漂亮的小少年白衣白裤蹲在517门前的地面。
木林的呼噜突然停了,他翻了个身,床架吱嘎,在安静的宿舍里格外刺耳。宣止弓身蜷缩,紧张地捂住口鼻。
他缓慢站起,顿时与翻身过来的木林面对上面。宣止被吓出猫耳猫尾,白色的尾巴毛炸起一圈。
细白的手指轻轻搭上门栓,缓慢拨弄插销。金属滑动的声音细小迟缓,宣止撬开容得下猫身通过大小的门缝,立刻变回小猫溜出门去。
宿舍门口遗落的猫薄荷被它带起的风碰得零零散散。
宿舍的玻璃门锁着,宣止寻了个角落躲着。六点整,宿管起床开门,它趁着宿管不注意,一口气冲出去。
入了秋,早晚温差初见端倪,宣止的肉垫踩了一晚暖和的被褥,骤然接触到冰冷的水泥,有些不习惯地踮起脚。
出了门,擦拭干净的肉垫又脏了,宣止心头滑过些什么,一闪而逝,它在校园里疾驰,把这些莫名的思绪抛在脑后,抛在身后。
它先回到了经常落脚睡觉的避风拐角,校花独自一猫睡得安稳。一天两夜没见的小白猫重新倚回自己身边,校花半睁着眼睛,警惕嗅闻,确认来猫后用带着气味腺的额角去蹭,象征性舔了两口,让宣止身上重新带了它的味道。
它继续睡了,宣止靠着校花,两只猫肉贴肉,都暖和起来。
宣止睁着眼睛,它毫无睡意,它看着路上逐渐有了车声人影,早起勤奋的学生背着书去图书馆占位。
它想起昨夜517宿舍夜谈,杜簿安今早上没课,理论上,他可以久违地睡到中午。
日照当头,小猫还在莫名地守候,来来往往的学生都不是杜簿安,他不知道要什么时候起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发现自己不见了。
校花的身体和杜簿安床上的被子散发着异曲同工的温度,宣止骤然起身,它抖毛,甩掉温暖带来的酥麻感,直奔家属院。
校花在后面喵叫,是抱怨的情绪,宣止又把它吵醒了。
宣止从未这么早来家属院蹲守,它没报什么希望,单纯只是想离伯医生近一点,它想和伯医生说说话。
他想和人交流。
变幻成人后,旺盛的沟通欲总是被推送到至高点,逼迫它找伯医生倾诉,也只能找伯医生倾诉。
它没有其他成了精的朋友。
略长的毛发在微风里打转,宣止钻进楼道。老式居民楼的楼道里很安全,没有监控。
宣止的影子率先出来,细细长长一条,是个单薄的小少年。他蹲在角落里,对着石头说话。
石头沉默地对着他,宣止吵嚷地对着石头。
“其实我是一只猫。”
石头不以为然,小猫就把石头戳了一个跟头。
“杜簿安的舍友总说我不开口乱叫,”宣止对着石头解释,也表达自己的困惑,“作为一只猫可以不用说话,为什么做人却有这么多想法想要表达?”
“我难道不是一只猫吗?”
石头被宣止拿起,又高高落下,周身细碎的粉末灰尘砸了一地。
“杜簿安说想要养我,可我不需要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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