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止多看了昔日小弟两眼。
郎添意朝他小幅度点点头,随即从容地奉茶,全心全意照顾大小姐。
“你是说,让我们帮着处理流浪猫?”郎白抿了抿奶沫,“你们学校的都是些田园猫,不好卖啊。”
“不能卖。”宣止打断,“猫协救助是公益活动,不能以猫来盈利。”
本以为是多了批货源,虽然都是本土货,勉强算是笔收入。郎白还在斟酌性价比,听宣止这么要求,竟是空欢喜一场,登时不乐意了。
“那我们不管。”她把账捋得清楚,“之前薄明修带过来一批,也是在你们学校里抓的猫,郎渠收了,但那是卖的。”
“宠物市场品种生意才好做,你在顽猫这么久,应该清楚吧。那批小猫卖了一个月,基本都是赔本,好在出了个郎添意,也不算大赔。你还要我免费送,这不是白嫖我们顽猫的资源嘛。”
郎白冷面无情:“我能化形是承了你的恩情,但一码归一码,不说郎渠已经给过你钱了,这单是长线生意,看在咱们的交情上,顽猫能陪你玩几个月,陪不了几年。”
她句句在理,宣止也没想过挟恩图报。
“郎白,不是你想得那样。”
宣止给她解释:“我们不是想破坏顽猫的营业模式,绝育后的猫还是以原地放归为主。我们会先在校内和网上尽可能发布领养,但这只是一般情况。”
“我思考了一下,日常维护是一方面,也要为极端情况准备预案。如果还有小猫出生在冬天,它们太小了不适合呆在校园;年老的猫咪也需要有人照顾;如果有猫生了重病,救治后身体虚弱,或许也不能重新适应流浪环境。这种情况下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快给它们提供一个相对安全的环境,为它们找到领养。”
“不过我们猫协刚刚成立,前期的宣传渠道还没打开,宣传力度有限……”
郎白:“所以你就想到我们顽猫啦?”
郎白是彻头彻尾的家养出身,不能理解流浪动物的辛酸,也酝酿不出多少同情,但大小姐还是比郎渠好说话,她扬扬眉:“嗯哼,那就是短期合作喽。”
小郎老板态度有所松动。
宣止据实相告:“这我不能保证。找领养的话,当然是路子越多越好。但我们也不会让你们打白工,无论是校内校外,我们开展活动时都会积极给顽猫打广告的。再说……”
宣止小声辩驳:“你也不用这么担心,A大也没有那么多猫要送。”
宣止对顽猫的经营模式熟悉,在路上草草拟出了一条甚为可行的宣传手段。
“顽猫领养区的猫虽然不如精怪擅长营业,但打好广告,小猫寄养在顽猫期间,不准备养猫的人也会好奇来探望。”宣止大方表示,“另外,它们在顽猫期间的一切费用都由我来支付。”
“你觉得‘A大收编猫,不被领养就要出来打工’,‘A大猫协官方指定猫咖’这些噱头怎么样?不止A大的学生,其他人说不定也会被吸引过来。”
“你们还可以单独给领养区评选花魁,就像是精怪的营业额一样,不过不用钱投,每位想要领养的人来选猫就有一票……”
这其中可操作的空间还有很多,接下来,不用宣止继续畅想,郎白捧着奶茶若有所思。
小白猫说得不无道理,这的确是一条对外宣传的好路子。
有戏。
但宣止没再大谈商业价值,他顿了顿,话音一转,闷闷道:“没人教过我经商,这些都是我胡思乱想的,最后还要靠你大发善心。而且……实不相瞒,找你们是我的私心。”
“我在A大有几个朋友,以前对我很好,可它们都是普通小猫。它们不会说话,表达不了自己的思想,甚至没有多少年的寿命。你知道我可以分享机缘,但我已经尽了全力,可它们化形的几率还是很渺茫。”
“我不放心把它们交给不知底细的陌生人,顽猫不是有一些精怪固定客户吗?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把它们交给那些知根知底的靠谱精怪,让它们度过相对平稳幸福的一生。”
在宣止未能注意的地方,郎白的小尖牙抵住杯口,口中的奶茶微微发涩。
未能化形的动物。
零碎的画面在郎白脑内一闪而过。
是郎渠回家见到迎接自己的小狗笑着笑着垂下的嘴角:“小祖宗,什么时候能够等到你化形啊?”
是郎渠每隔半年带她风雨无阻的体检:“薄明修,白白身体没问题吧?”
是家里空荡了许久的人类才能用的床和挂了满柜子的衣服:“白白,我都准备好了,喜不喜欢这双高跟鞋?”
她小口小口地抿奶茶,借着两侧垂下的长发掩饰自己怅然若失的表情。
郎白垂下眼:“我考虑一下。”
……
宣止呆愣愣地看着车窗外的风景,想着离开前猫咖内低沉的氛围。
他故意触及郎渠和郎白的往事了。
他是一只自私又恶劣的坏猫。
郎白惯来张牙舞爪,但其实是一只很好的小狗,宣止良心不安。
小猫很少做坏事。
这是以前的他做不出来也绝对想不到的卑劣手段。
回到A大后,宣止再度化作小猫,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宿舍走去。
然而在校花常出没的地方,它先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杜簿安。
杜簿安守着长毛三花,站在墙边避风,甜枣发嗲地拱蹭他的鞋面,但他面无表情地玩着手机,无动于衷。
就像他说得一样,他永远是宣止一只猫的人类,即便是众猫环伺,杜簿安也片叶不沾身。他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显然是在守株待猫。
待他的猫。
人类在面对小猫和面对恋人时,到底还是有区别的。尽管同样温柔,但对着猫,人类会忍不住夹。
“乖乖。”
宣止嫌弃地耸耸鼻子,尾巴啪啪地甩。
它弓背蹭了蹭杜簿安的裤子,覆盖住甜枣的气味。
看小猫的路线,明显刚从校外回来,杜簿安一手抄起猫,呼噜一手冰冷的毛:“又去哪了?”
“喵。”
杜簿安抱紧小猫,给小猫暖身子:“你还要在这边呆多久?”
“喵喵。”
“联系不到你,手机又放在家属院了?明天出门穿上小背心好不好?”
“喵。”
不指望杜簿安能够听懂,宣止回应的只是无意义的音符,意思是自己在听。如果强行翻译,大抵是些“啊”“哦”之类的没意义的词,但杜簿安显然天赋异禀,通过脑补,独自完成了一整段的对话。
“明天期末就开始了,我们要考上一周。”杜簿安温声道,“回家给你看考试时间,这周你自己解决三餐,懒得回家就来和你的朋友蹭饭,别饿到肚子,知道吗?”
杜簿安抱着重新暖和起来的猫,絮絮叨叨:“不过还是少在外面吃,外面太冷了,猫粮是不是太冷了?等回家提醒我我把饭卡给你塞小背心里,明天穿着,饿了就去吃食堂。”
宣止怕自己肉垫太脏,特地用爪背按住杜簿安喋喋不休的嘴。
杜簿安就势轻轻吻了吻,一嘴毛还要坚持表达。
人类面对小猫不仅会夹,怪话也重出江湖。
“乖乖,感觉最近你不是很重视我了。宁愿陪着校花吃冻硬的猫粮也不来陪我复习。”
宣止一腔内疚都被杜簿安的许久不见的怪话冲淡。
杜簿安故作无意道:“学习资料也看过了,考完试要不要一起来实践一下,嗯?”
第九十七章
“学习资料也看过了,考完试要不要一起来实践一下,嗯?”
小猫喵喵咪咪敷衍人类,喵完了才意识到喵了什么。
杜簿安那自带翻译器的大脑得到这一声回答,顺畅地回了一声“好”。
好什么啊。
杜簿安抱着猫不撒手,宣止憋了一路,到了家属院才在楼道里化回人形,一张脸如同红云在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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