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离开了蒋阿姨,可惜蒋阿姨午夜梦回时似乎还记得它的漂亮乖巧,忘了它的叛逆出逃,经常在宿舍前张望,试图抱回这只磨合失败的小猫。
宣止远远地看到几次,全身的毛都应激炸开,躲得远远的。
这次单余举着它招摇过市,蒋阿姨眼睛一亮,快着脚步围追堵截,一时间猫叫人跳,引得许多学生打开窗户看热闹。
宣止和阿姨堪堪过了几招便见了分晓,小猫动作迅捷,寻了个空就窜得不见踪影,可惜慌不择路钻进了宿舍楼。
宣止在宿舍里逛过几回,熟门熟路摸进男厕所。
蒋阿姨脚步一顿,不敢往里乱瞟,敲着厕所门喊:“里面有没有人噻?”
声音回荡,无人应答,蒋阿姨小心探身,瞥到了个白生生的衣角。
那学生瞧着眼生,穿了一身的白,蒋阿姨不记得自己楼里还有这么爱干净的小伙子。
男生趴在唯一一扇打开的窗边,呈眺望状:“阿姨找猫啊?刚顺着窗户跑了。”
男生手还搭在窗锁上,蒋阿姨喘着气:“你放跑的嘞?”
男生转过头,一脸无辜。
蒋阿姨这才注意到,男生有着一双琉璃一般的蓝眼睛。
她大手一挥:“臭娃子,平时叫你们不要串寝,不要串寝!”
宣止又被蒋阿姨揍出了2号楼。
路过透明玻璃门,宣止匆匆一眼才意识到自己瞳色不对,背对着蒋阿姨立刻眯了眯眼,招摇的蓝顷刻转回了平凡的暖黄。
换了眼睛的宣止不敢回头,径直朝前走,生怕蒋阿姨察觉出不对。
再往前便是食堂,正是学生就餐的时间,找不到僻静安全的地方恢复猫身。宣止懒得走路,寻了个雕像坐在台座上发呆。一个罐头只能止住宣止的腹鸣,不能代表他吃饱了,况且两条腿走路总是比四条腿累的。
雕像是个书雕,左页明德笃行,右页厚德载物,正是A大的校训。台座干净,却不是学生坐出来的,这被宣止悄悄命名为王座,只有最强的猫才能在上面休息。
所以,这王座是属于大佬的。
大佬就叫做大佬,是只长毛母狸花,从宿舍出来的折耳就是被她收为麾下,悉心饲养。
除了狸花大佬和折耳桃子,食堂常驻猫员还有短毛狸花阿长和橘猫金桔,这两只都是大佬的手下败将,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时间正好,食堂放饭,全部猫咪都去觅食,空荡荡的王座只留宣止大逆不道。
人类没有皮毛,昔日里觊觎的王座坐起来又冷又硬,宣止蜷起一条腿搭在下巴上,看似发呆实则眼观六路。
猫咪相认不靠外形,只闻气味,宣止还不想招惹大佬。好在四只猫不知跑去哪里干饭,宣止篡位篡得很安稳。
张仰青打了一半的哈欠停滞了,他激动拍打木林:“哎哎哎。”
宣止着实显眼,不必多说,木林瞪大了眼睛:“那个一见钟情!”
“对对!”张仰青还在思索宣止名字,木林的告密信息已经发出去了。
木林打字念出声来:“漂,亮,学,弟,食,堂,相,约,有,意,速,来!”
速度体现情意,杜簿安十分钟之内赶到现场。
宣止迷迷糊糊晃腿,冰冷的王座早就让他焐热了。A大学生源源不断,小猫等到快要睡着。
怎么这么多人要吃饭?
杜簿安捏着校园卡凑近:“宣止。”
这次宣止记得自己的名字了,他们又见面了,念及刚刚在宿舍的短暂相处,小猫咪一时之间不知作何反应。
杜簿安心中好笑,小学弟呆呆的,也或许是忘了自己,正在检索记忆。
“好巧,来吃饭?”杜簿安寒暄。
宣止摇头:“不是。”
那就是还记得。
杜簿安心情明朗:“那是在等人?”
“没有。”宣止思考,这人又对我热情亲切,莫不是只喜欢我的人形?
宣止直言:“我没钱。”
杜簿安自行理解:“没借到校园卡吗?正好我还没吃,一起吗?刷我的。”
宣止端详这位送上门来的冤大头,表情真挚,温柔贴心,丝毫不见转头就走的冷酷。
他用空着的肚子花了三秒斟酌:“嗯。”
邀约出乎想象的简单。杜簿安单手在身侧攥紧,声音平和温柔:“之前在A大吃过吗?有什么喜欢吃的?”
宣止眼睛滴溜溜地转,没工夫理他,小猫正忙着在几步路的时间学习人类食堂用餐流程。
他看到空着手的学生在窗口点餐,取餐后进食,然后把空盘子统一放在铁架上,由人类统一收取。
“想吃什么?”前面引路的杜簿安突然出声,吓了小猫一跳。
他放回险些踮起的脚,摸摸手背,勉强算是给自己顺毛。宣止基本没吃过人类的食物,学生们投喂的大多是便于携带的猫条罐头,市面口味统一,以鸡肉三文鱼为主。
宣止公布答案:“鸡和鱼。”
意料之外的答案,杜簿安挑眉,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点餐。
“黄焖鸡吃吗?”他提出建议,“不过我推荐去二楼买,一楼的窗口给的肉很少。”
宣止兴奋:“还有二楼。”
杜簿安笑:“上去看看?”
黄焖鸡档口就在二楼最左侧,一上楼便是,杜簿安建议他还可以再选选,陪着宣止一个个窗口逛过去。
旁边是麻辣烫,种类繁多的冰柜让宣止直接呆滞,尤其是很多小篮子上面写着“墨鱼丸”,“鳕鱼丸”,“脆骨鱼丸”,“包心鱼丸”……
这么多鱼!
杜簿安察言观色,为宣止拎来了称量盆,震惊地看着他往里塞满了各种各样的丸子。
杜簿安努力波澜不惊:“就这些?微辣?”
宣止不懂,点头就对了。
杜簿安刷卡:17.8元。
宣止握住被塞进手里的小卡扣,继续跟在杜簿安身后转。
杜簿安还没想好要吃什么,宣止又想好了。
小猫被滋滋作响的铁盘子吸引了。
窗口里面做饭的人类和它一样的一身白,甚至还带了白色的帽子,又用一块白布包上了脸,但他们满身油污,看得宣止心惊。
我要是这么脏,我也就不活了。
铁盘子上油花四溅,细长嫩弹的肉色长条跟着油收缩跳跃。宣止识字不多,勉强辨认出三个字。
铁板X鱼。
鱼,能吃。
没见过,得吃。
他指着窗口:“这个。”
杜簿安顿住,询问:“要吃?”
宣止点头。
杜簿安刷卡:13元。
宣止捧着烫手的铁板鱿鱼饭,就近找了桌子放下,又回去接自己的鱼丸麻辣烫。
杜簿安转过一圈回到黄焖鸡窗口,为自己点了份黄焖鸡。捧着麻辣烫的宣止路过,不忘初心,眼神期翼望向黄焖鸡。
余额不足,杜簿安又往里充了点。
杜簿安麻木刷卡:30元。
三份食物一字排开,他没练习过筷子,防止露馅,宣止只拿了勺,每份虔诚地尝了一小口,幸福闭眼。
杜簿安好笑:“吃得完吗?”
宣止想了想,肯定道:“吃得完。”
杜簿安递了几张餐巾纸:“A大食堂有这么好吃?你在隔壁哪个学校,平时伙食这么差?”
小猫停止咀嚼,原地想炸毛。
他怎么知道周围还有哪些大学?
自出生以来,宣止的活动范围最远只到过A大家属院外的十字路口,编也编不出像样的话来。
杜簿安看他一眼,给他提词:“X大吗?之前听舍友说那边挺难吃的。”
“嗯,是。”
“我大三,学弟多大了?还是大一新生?”
“不是。”宣止回味每种鸡鱼的味道,抽出空来抬头瞧人,他要看看这个人类怎么这么话多。
杜簿安捕捉到宣止上挑的眼尾,那瞳孔在灯光下如同蜜在流淌:“你要叫我学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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